他長吁一口氣,撐著膝蓋起身,拿起桌上那讀了一半的《一日重生》,用渾厚沙啞的聲音,緩緩地,認真地讀,讀給c黃上深睡不醒的女兒聽。米奇?阿爾博姆的《一日重生》,講述著母親重回身邊的故事,告訴我們,要珍惜,要珍愛,要懂得如何去愛,愛你身邊最親的人。他是不善表達的男人,沉默,偶爾微笑,連斥責都很少。他們只在歲末年關相聚,她叫他一聲&ldo;爸爸&rdo;,很少撒嬌,最多的是伸手要錢。他們僅在週末用無限電波說話,他問她的是否過得好,鮮少玩笑,最多的是責怪她花錢太沒有節制,但有哪一次,是真的少給了零花錢?她曾以為,他從不愛她。她也曾以為,自己對他沒有感情。但最後,他們都選擇了為對方默默付出。淚水糊了眼睛,她蜷縮在自己睡房的角落裡,身上還穿著繁複的古裝,將頭深深埋在膝蓋上,雙手緊緊抱著身子,嘶啞壓抑的哭聲從懷裡傳出,卻只有,身邊披著淡藍色袍子的男人能聽得見。&ldo;醫生說,植物人可以感受到外界的聲音和觸碰,只是沒有辦法回應罷了。但只要有適時的契機,有足夠的情緒刺激,便會有奇蹟出現的一刻,所以他們,一直都沒有放棄。你弟弟,總是拿著新買的玩具到你c黃前,扯著你的手邀你陪他一塊兒玩,你繼母,每天都親自盯著護理員幫你翻動身子,按摩四肢,你父親……你也看到了,不管回來得多晚,多累,他都會坐在c黃邊,為你念書。前幾天,他還念你房裡那本《悲傷逆流成河》來著,結果把自己噁心得差點仍了書……&rdo;岑繆崖的聲音很淡,透著對世人的憐憫。她吸了吸鼻子,用手背將淚水抹去,艱澀地開口問道:&ldo;你……究竟是什麼人?把我帶到這裡,說這些話,又要我怎麼樣呢?&rdo;她沒有辦法,無論她如何哭泣,如何呼叫,他們都聽不見,她只能頹然地看著自己的手從父親鐫刻著歲月痕跡的臉上穿過,像一陣風,更好似完全不存在。在他們眼裡,她是透明的,即使把嗓子喊破,也沒有辦法。&ldo;我記得,我曾跟你說過,澹臺莫寒,死於承乾十三年,享年三十歲,且二十六歲之前,她一直待在燕京,一直都是大金國六王爺完顏煦的正妃。而你現在,你明白自己是在幹什麼嗎?你在一步步害死你的至親之人。&rdo;她猛然抬頭,驚異地望著岑繆崖熟悉的面容,怔怔地與他對視,半晌,竟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擦乾眼淚,站起身來,&ldo;你是死神?&rdo;&ldo;不錯,這世上除了死神,還有誰真能cao控人的生死。神醫麼?那隻能救能救的人,註定要死的人,只有我能救。&rdo;&ldo;我明白了,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rdo;岑繆崖淡漠的眼中增添了一絲讚許,伸手憐惜地抹去她眼角的淚痕,&ldo;是個堅強懂事的孩子。&rdo;她點點頭,剋制著不去看父親溫柔的臉,淡然開口道:&ldo;可以問為什麼嗎?&rdo;&ldo;一個賭局罷了。&rdo;岑繆崖伸手做出一個結印,黑色的線條敞開成寬大的門,門外,是她在躺椅上安睡的情景,&ldo;我同閻王打賭,即使是在不一樣時空的人,也不會對歷史有一絲一毫的改變。而你,在歲末最後一刻出生,紫薇星隕,帶著特殊命格出生,是能夠很容易地與特殊存在體交流,而我,是特殊中的特殊,我是神。&rdo;&ldo;所以你放心,我會幫你。&rdo;&ldo;呵‐‐‐‐&rdo;提裙踏過時空之門,她忍不住嗤笑,對於高高在上的神來說,他們,便如螻蟻一般,只是寂寞無聊時的消遣而已。真是,好可笑。==================他在門邊已站了許久,靜靜看著在躺椅上安然入睡的人,心驀地沉靜。便如此,守在她身旁。看她眉間微蹙,看她在夢中流出的淚水,聽她凌亂的囈語。然後在她溼潤的眼角落下輕柔的吻。只在心中喟嘆,好了,你還是我的。冬雨隔著窗戶連綿,像一層薄霧,溫柔地攏著幽深的青衣巷。雨霧傾瀉,透過蟬翼般輕妙的掩映裡,廊棚水閣,參差錯落;白牆黑瓦,慡朗分明;橋銜著河,河挽著橋,岸邊的迴廊曲折有致,翹角的屋簷毗連相牽,一段又一段,切近又遙遠,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