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笑,雲淡風輕。&ldo;還是老樣子,喜歡些奇怪的東西。&rdo;&ldo;我本身就很奇怪啊。&rdo;她嬉笑一聲,想緩解尷尬的氣氛。&ldo;是啊,怪丫頭。&rdo;現今她已身為人婦,他卻依舊帶著昨日滿滿的寵溺喚她丫頭,將她的心喚到柔軟。&ldo;這樣也好……這世上如你一般的人,怕是少之又少,走散了,也容易尋著蹤跡找到你。&rdo;&ldo;呵呵,是吧。&rdo;一時無措,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只呆呆傻笑。都怪陸非然,成天&ldo;呆呆&rdo;&ldo;呆呆&rdo;的亂叫,害她好像真的越來越傻了,今遇古人竟不知該如何相處。說起來,今晚答應了那隻妖孽回去一起包餃子的,畢竟是快過年了啊。&ldo;阿九,丫頭,又走神了。&rdo;望著她微微皺起的鼻頭和嘟起的嘴唇,他無奈地笑著,帶出一絲苦澀。&ldo;對不起啊,老毛病了。你剛說什麼來著?&rdo;莫寒抱歉地看著他說道。&ldo;只是問你過得如何罷了。唉,阿九,怎麼瘦了這麼多。&rdo;他嘆息,有自責,亦有心疼。而莫寒是當真被養傻了,竟還真用手掐了掐腰,嘟囔道:&ldo;不會啊,陸非然還說我被他養胖了呢……果然,那個妖孽又在糊弄我,一會回去好好收拾他!&rdo;&ldo;呵……你們……如此也好……&rdo;他低頭,輕啜一口陳茶,飲下滿嘴的苦澀,&ldo;點菜吧,想吃些什麼,表哥請你。&rdo;&ldo;不,不了。我一會還回去,過年了,有些東西要準備,晚上……包餃子。&rdo;&ldo;是嗎?也好。&rdo;&ldo;那……我走了。明天去知府衙門找你?&rdo;曾經以為心心念唸的人,當真見了,卻只剩相顧無言的尷尬,讓人忍不住想逃。原來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切。連記憶都在時光中漸漸腐朽,再也尋不出從前的模樣。&ldo;阿九。&rdo;&ldo;嗯?&rdo;&ldo;皇上不會那麼容易放過陸非然,你……要小心……&rdo;她頓住腳步,唇角劃出嘲諷的弧度,卻並不回頭,&ldo;皇上不放過他,與我有什麼干係?表哥,你究竟想說什麼?&rdo;&ldo;完顏煦不日便會抵達蘇州,皇上想看兩虎相殘。&rdo;她攥緊了拳頭甩門而去,心下卻是一片冷然。襲遠要看陸非然和完顏煦鬥得兩敗俱傷,而他呢,他如此明瞭地告訴她,又是為了什麼。果然是,一切早已在她發覺之前,徹頭徹尾地變了模樣。白晝漸短,夕陽已然懸於西樓簷椻,若纏綿病榻的老人,輾轉反覆,卻終躲不過香消玉殞的時刻。紫色的蒼穹愈發陰沉,風冷冷地刮磨著臉龐,走入狹小的巷道,她不自覺地抱起了在晚風中瑟瑟發抖的雙肩,低頭看著腳尖,沉默著專心致志地行走。思緒如蛛網般糾結雜亂,纏繞著纖弱的神經,完全無法理出頭緒,前一刻還在想襲遠的意圖,後一刻便閃出沈喬生算計的眼神,亂了,什麼都亂了,她使勁甩頭,卻不能獲得片刻的清明。還有完顏煦和陸非然。他們二人,要如何去救。從來沒有一個時刻,她慌亂如此。一雙溫暖粗糙的大手貼上凍得發紅的臉頰,她在深冬有些堵塞的鼻子,已經聞出來人是誰。帶著厚繭的手指象徵性地遮住她眼眸,他在身後用近似於喊破喉嚨的大嫂似的聲音說道:&ldo;猜猜我是誰?&rdo;幼稚,無聊,白痴……這個遊戲已經玩過無數遍,比如在她認真看書的時候,比如在她以為自己要一個人吃飯的時候,比如她在午休小睡的時候,更比如她在浴桶裡泡澡的時候,這個流氓,會突然從天而降矇住她的眼睛,佤聲佤氣並且不辭勞苦地一遍又一遍地問她,直到她罵得累了、煩了,終於肯說出那一句:&ldo;陸非然&rdo;才肯罷休。愣了許久,她沒有言語,而陸非然亦不放棄。最後還是她投降,疲倦地靠在陸非然肩上,長嘆道:&ldo;陸非然,飯做好了沒?我肚子好餓。餓得兩眼發黑,都走不動了。&rdo;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的話語中竟帶著幾許久違了的撒嬌意味。陸非然笑得很賊,在莫寒身前蹲下,朝她招招手說:&ldo;上來吧,試試你念叨已久的人力般環保型勞斯萊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