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確實很麻煩。&rdo;陸非然不知何時湊過來,攬住她製片般單薄的肩膀,深深皺眉,&ldo;眼淚糊了一臉,自個好好擦擦。唉,看起來挺聰明一姑娘,怎麼就這麼呆。&rdo;莫寒胡亂用手背擦著臉頰,陸非然仍是看不過去,嘆一聲:&ldo;呆呆。&rdo;捉住她的手腕,領著她將淚痕擦去,接著又遞過一個油紙包,&ldo;吃點東西,撐死便沒心情哭了。&rdo;&ldo;你當我是飯桶啊!&rdo;說是這麼說,但她還是很給面子地接過,只兩三下便熟練地拆開,掏出一個仍冒著熱氣的ròu包子,吃得津津有味。&ldo;我只當你是呆呆。&rdo;陸非然好笑地望著她,覺得此人當真可以給人帶來好胃口,惹得他也有些餓了,便壞笑道,&ldo;如果你願意的話,也可以叫飯桶呆呆。&rdo;她正吃得酣暢,忽然面頰一熱,抬眼便見陸非然俊得讓人面紅心跳的臉,正是怔怔地望著她,粗糙的手指貼在下顎,傳來屬於他的溫度。不知所措間,陸非然用手指戳著她的腮幫子將嘴角往上拉,露出一個月牙似的弧度。明明做著如此可笑的事情,但他眼底卻是難得的認真,一絲不苟地瞧著她,輕輕地說:&ldo;以後不要這樣笑了。&rdo;他不喜歡,在她笑的臉上,鑲嵌著哭的眼睛。&ldo;恩。&rdo;她略微點頭,有幾分敷衍,更有幾分侷促,聲音悶悶的,算是應了他。而陸非然就這樣,露出比陽光更溫暖的和煦笑容,一直照進她心裡。哄孩子似的拍拍她微紅的面頰,他說:&ldo;看見了嗎?以後就要像我這樣笑,呆呆。&rdo;他老謀深算,笑裡藏刀。他浪跡江湖,笑容灑脫。他放蕩不羈,笑帶嘲諷。似乎從來沒有一次,笑得這般暖意融融。榜樣的力量果然是偉大的。陸非然立志要做呆呆的榜樣,算計著如何將她帶進他設計好的陷阱。&ldo;今天是我生日唉,你都不表示一下的啊?小氣鬼。&rdo;她蹲下身子收拾碗筷,將提籃拾掇好,塞進陸非然懷裡,扁扁嘴抱怨道。&ldo;你要什麼?對了,上次給你的紫木簪子還在嗎?&rdo;&ldo;在啊,我收包袱裡了。怎麼?很重要嗎?&rdo;她小跑幾步,趕上陸非然的步伐。&ldo;也不會,只是覺得好看罷了。&rdo;陸非然走得很快,眼睛東瞟西瞄,竟不知為何,此刻說謊倒有了幾分侷促。莫寒又向前趕了幾步,實在追不上了,便乾脆掛在陸非然彎曲的手肘上,由他拖著自己走,無處不偷懶。&ldo;哦,這樣啊。說起來,今年我都二十一了,老嘍老嘍……對了,陸大俠今年貴庚啊?&rdo;陸非然勾起頸後一撮白髮,自嘲地笑了笑說:&ldo;大概是二十七八九吧,我也不太清楚。&rdo;&ldo;哦,原來你挺年輕的嘿,看那頭髮可不像。我都以為你老是個五十六七的老太爺了呢……&rdo;&ldo;怎麼不問下去?&rdo;陸非然突然轉頭,緊緊盯著她調笑的臉。笑容僵在臉上,她有些窘,&ldo;問,問什麼?&rdo;&ldo;小心越裝越傻,呆呆。&rdo;他伸手,屈指輕輕彈在她額頭,&ldo;你不問,是怕什麼?&rdo;她搖頭,轉而去看郊野清晨微光中的風景。&ldo;就當是送你二十一歲的生日禮物吧。我送的禮,可要好好收著。&rdo;他無奈,早料到會是如此反應,&ldo;我沒有父母,所以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幾時生的,只記著從小被扔進澄江閣的生死門,你不知道什麼是生死門吧。那是澄江閣訓練殺手的地方,每天都有人死,所以便叫了這麼個名字,其實也可以理解成學堂之類的地方。&rdo;他說得很輕鬆,她卻聽得難受。&ldo;之後就是日日習武,不要命的練武,只有這樣,才能活著吃下一頓飯。後來,殺很多人,也被很多人追殺,再後來,殺人天下第一,便做了澄江閣主,接著,繼續在殺人和被殺之間徘徊,為了不被別人殺,所以……&rdo;&ldo;殺人很有意思嗎?難道你都不會覺得怕,或者不敢下手?&rdo;莫寒被繞得暈了,驀地冒出這麼個問題。過了許久,他沉默,微微勾起唇角,不知在笑些什麼。&ldo;你天天吃ròu,會覺得難以舉箸嗎?一個屠戶一生要殺多少豬牛羊馬,你可曾問過那畜生是否願意去死?你踩死一隻螞蟻時,可曾有半分不忍,可曾有半分愧疚?佛說眾生平等,人與萬物皆有其命,說不得孰重孰輕。&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