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又是一場唇槍舌劍,但對面的人只是緩緩地說道:&ldo;本王十日之後掛帥出征……於你而言,算是好訊息吧……&rdo;他垂下眼瞼,瞧見自己自嘲的笑。&ldo;阿什河之北的斡勒部首領叛亂,皇上命我出征討伐,順利的話,天暖的時候就能班師回朝。怎麼?瞧你的樣子,似乎頗為遺憾哪?&rdo;無所謂地搖搖頭,莫寒撇嘴答道:&ldo;不是,只是……算了,你一路平安吧。&rdo;恍然間,完顏煦已從身後將她圈住,尖尖的下巴擱在她的肩窩上,兩人的面頰就這樣緊貼著,感受著彼此的溫度,繼而糾結纏繞,連成一體,卻不知是相互溫暖還是共同孤寂。&ldo;無論你如何想,我都會盡快回來……阿九,你對我,可會有一絲一毫的想念?&rdo;他史無前例地用如此細微地聲音訴說,以至於後半句演變成無聲默劇,莫寒只能感受到他嘴唇的開闔,分不清到底在說些什麼。但,唯獨聽清的,是&ldo;阿九&rdo;。彷彿有人在山的對面喊,聲音穿越雲層,遼遠而空曠,還帶著漣漪般一圈圈散開的回聲,卻是再熟悉不過的名字,再想念不過的人。他喑啞的聲線勾起曾經鐫刻在心的記憶,彷彿就在昨日,時光倒轉,他,他們,都還在。南下的風吹起純白衣袂,青黛般的眉間飛揚著青春的氣息,只需微微側頭便可以看見那些微笑著的面龐,曾經緊握的手在風中揮動,青翠欲滴的糙葉扭動著腰肢,碧藍的天空響徹著她肆無忌憚的叫嚷聲。那時曾毫無預兆地往後倒去,卻準確無誤地落進有著淡淡青糙香的懷抱,任他一邊將自己擁緊,一邊絮絮叨叨地責怪再責怪,她只埋首在柔軟舒適的白色錦緞中,發出&ldo;咯咯&rdo;的笑聲。&ldo;哎,表哥,你越來越像個老頭兒了!這麼囉嗦,不會是未老先衰吧!嘿嘿……一天到晚擰著眉毛可是會長皺紋的哦!小心你人老珠黃了沒人要!&rdo;她討好地笑著,伸手去撥開他緊鎖的眉頭,指尖滑過那細嫩得令人嫉妒的面板,她尚不忘又捏又掐地狠狠蹂躪一番,&ldo;小妞面板真好……嘖嘖……給大爺我摸摸!&rdo;此話一出,他像被點燃了的爆竹,滿臉怒容。而她卻只需弱弱地喚一聲:&ldo;表哥,我心口悶。&rdo;那人便又急急忙忙地問東問西,深怕一個不注意她便心疾發作嗚呼哀哉了。以為一切終究會在時光中被淡忘,但此刻的回首,卻異常清晰。彷彿透過雨天的玻璃向外看,於己無關。只是來回播放的舊電影罷了。&ldo;好好照顧自己,按時吃藥,多穿些衣服……&rdo;&ldo;完顏煦,你好囉嗦……&rdo;紅塵的淚眼溼潤了昔日的記憶,無望的等待,那是一種宿命,是註定的無奈。夜已深,心已累,倦意終現。輕輕地關上心靈的窗戶,埋葬掉心底的憂傷,包括一些過去的記憶。轉身,讓彌留眼中的淚悄然落下……---------------------------日子突然變得忙碌,王府裡來來去去都是穿梭不停的人,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彷彿到了春天所有冬眠的僕人都甦醒過來,低著頭在府裡竄動,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落在後頭。雖然她也很想隨大流一番,但著實找不到可以入手的地方,於是放下心來帶領著休息隊主力隊員完顏煦一齊喝茶扯淡乾瞪眼,與現下的大環境顯得如此格格不入。此為莫寒所謂之,新興人類永遠如此另類。一日,此二人正在為觀音菩薩到底是男是女爭論不休。而三皇子完顏合剌提步進門時看到的就是他們夫妻二人對立在書桌前,吹鼻子瞪眼地相互怒視著,中間是熊熊燃燒著的怒火和一尊白玉送子觀音像。&ldo;單從名字來看就知道觀音一定是女人了,你怎麼連這麼淺顯的道理都不懂?&rdo;完顏煦充分利用自身身高優勢,挑起眉毛居高臨下地俯視。本著不放過任何一個美型男的原則,莫寒底氣十足地反駁道:&ldo;知道敦煌壁畫麼?裡頭的觀音像都是男人,是清秀俊美的男人!&rdo;曾經提到過,完顏煦是個永遠抓不住重點的人。&ldo;狗屁,我看你是想男人想瘋了!我說你從小在宮裡長大怎麼那三從四德你就沒學到一點呢?&rdo;所謂敵不動,我不動,敵一動,我亂動。於是,莫寒也開始抓不住重點地跑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