掊土,葬不遍野殘屍,埋不盡猙獰白骨。夜,汴梁燈火輝煌,舉國歡騰,夜,邊城烽火連,屍橫遍野。紫杉木案几承受著襲遠的怒火,又是聲悶響,莫寒無奈地看著搖搖欲倒的案几,等著襲遠再次拍擊。&ldo;不就是輸來了一場麼?那些個趨炎附勢的朝臣就叫囂著要停戰議和!一群廢物!朝廷白養著他們!&rdo;襲遠氣極了,抬腳把圓凳踹到門邊,撞上門檻打個滾又落在莫寒身邊。莫寒彎下身將圓凳扶正,環視著滿屋狼藉,無奈道:&ldo;敢問聖上,砸得可還盡興?要不再給您搬幾箱瓷器來?可先得說好,你砸壞的東西可要賠新的給我!&rdo;襲遠被堵得無話可說,狠狠地瞪眼,默不作聲。&ldo;休息一會吧,生氣也挺累人的。&rdo;&ldo;是啊,完顏煦勝了,你自然是要高興的!&rdo;襲遠冷冷地嘲諷,卻只見到依然含笑的眼,除卻聽見完顏煦三個字時明顯的驚詫和刻意的掩藏。完顏晟遇刺身亡,完顏合剌登基即位。沒有完顏晟的猜度與掣肘,他應似雄鷹振翅,無人可擋。晨光依稀,從時光的fèng隙中尋出他朦朧的影,只見百馬如龍,戰袍迎風。他勝了,於烽火狼煙之中顯露王者之尊,足下為頭顱壘砌的小丘。很多人死了,很多很多,有的連姓名都不曾留下。他們素未謀面,他們拼死一戰。漢時陳湯言:&ldo;犯中華威者,雖遠必誅。&rdo;襲遠,十年生聚,十年教訓,十年強兵,今朝必血前恥。完顏晟告訴身後揮刀霍霍的並將,殺過長江,汴梁是大金的州郡,江南是真的牧場!完顏煦總是低語,更多的絲綢,更多的糧食,更多的財富,更多的人……一柄刀,一匹馬,女真人已經習慣用殺戮滿足慾望。丈夫,親人……每一步,都是錯。出乎意料的,莫寒只是平靜地坐在襲遠身旁,隨手為自己倒上杯溫茶。她笑,想象他日相逢,是否塵滿面鬢如霜,是否相識而笑擦身而過,是否成為最熟悉的陌生人。天南地北,時光蒼涼,只道相見不如懷念。十年呵……你成就我的信仰,今後不論生離不論死別,信仰不滅。&ldo;阿九。&rdo;下巴被捏起來,她被迫抬起頭迎上襲遠寒氣逼人的眼,看到憤怒,殺意,脅迫,還有慾望,她還可以裝傻充愣到什麼時候。夜夜夜,開始懼怕黑夜。&ldo;阿九,朕勸最好忘他,朕不想看到你為他的死傷心難過。&rdo;襲遠的手指流連在蒼白的臉頰,輕柔的動作,緩慢的語速,嗜血的眼神,&ldo;朕要奪下燕京,他必死!&rdo;她握他的手,冰涼如水,如同她一般,太冷,太冷。&ldo;如果我說,對完顏煦已無絲毫眷戀,你信麼?&rdo;他怔了怔,反握住她纖細的手指,捏痛指尖,&ldo;朕更希望他從來不曾出現。朕已苦等十年,不,比十年更長,你要明白,朕的耐心有限。&rdo;看那廣闊疆域,看那壯闊山河,看那萬千臣民,看那千軍萬馬,看那哀嚎著的女真兵士,看那求饒的女真貴族……他在頂端,俯視著那些卑賤如螻蟻般的人,亂世求生,戰場屠戮。鮮血染紅他腳下的地毯,裝飾額前碩大的珊瑚珠。他要更多,更多……曾經想愛而不敢愛的人……而今再無需矛盾,無需掙扎,他已成強者,他不畏懼任何阻攔,他便是世間的法則。他給她時間,不是任她逃避,只是讓她調整好心態,等待他,接受他。你看,他多麼仁慈。&ldo;襲遠,仇恨令人迷失。&rdo;悲憫,她的眼中流瀉著悲憫與寬容,&ldo;取完顏晟性命並不是步好棋。而完顏煦……應當比你更清楚他的能力,潿洲丟了,金鑫也不再是固若金湯,鮮少有人能擋得住除卻綁縛的他,至少……那個人並未重用。&rdo;&ldo;你在逃避。&rdo;他重複著,強迫她看他,&ldo;阿九,你在逃避,你在掩藏。你變了,十年前,你聰慧卻坦然,不像現在,表面為朕著想,其實只是想要利用朕,什麼時候也學會虛與委蛇笑裡藏刀?&rdo;她輕輕勾起唇角,還給他個譏諷冷凝的笑,&ldo;十年,御花園的花糙換幾輪?十年……你知道十年意味著什麼嗎?對我而言,十年,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弟弟由聰穎早慧變為冷血殘酷,柳家敗亡,沈氏滅族,魏王流放,皇后廢黜,還有襲深,韓楚風,祁洗玉……試過眼睜睜看著珍惜的人慢慢死去卻無能無力麼?襲遠,你帶給我的傷口太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