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顯示了此間主人平日裡消磨時間的愛好。媚蘭讓她二人坐,她二人見整屋只有炕上可坐,可這滿身的泥濘,哪裡敢坐,便都推著不坐,媚蘭一笑,“卻把那外衣除去不就是了。”兩人遂羞慚慚地除去罩裙褲子,方低著頭挨著炕沿坐了。媚蘭喚人給她們上藥,先給小慧臉上耳朵塗了藥膏,待將小魚裡衣掀開,只見右邊腰側一片烏青發紫,不由皺了眉,手指輕輕撫上,抬眼問,“疼嗎?”小魚只覺那手指沁涼,柔柔的像是摸到了自己的心裡,再加上這一路的驚嚇委屈,哪還忍得住,淚珠子撲簌簌就掉下來了,抽噎著點點頭,又搖頭,“謝大姐姐關心,不很疼。”那邊小慧見她哭了,過來拉她的手,自己也哭了。“好了,”媚蘭命人去將跌打膏藥烤了,回頭對著她兩個,“你們今日雖然委屈,但也確實有錯,可知道自己錯在何處?”小魚小慧見她嚴肅,忙止了哭,皆垂下頭去。媚蘭也不催她們,只靜靜地等著。半晌,小慧見她雖然嚴厲,但並無怒意,便先怯怯得答了,“奴婢不該衝撞了鍾姑姑。”“還有呢?”小魚也答,“我們不該在那裡玩鬧。”媚蘭見狀,拿自己的帕子幫她們按了按眼淚,方說,“這宮裡頭不比外面,不是淘氣的地方,須知這一玩就容易疏忽生事。你們也別怨鍾姑姑,今天幸好撞的還是她,你們可想過,若是撞到了主子娘娘,可如何是好?”小魚兩個見她又是嚴肅,又是懇切,心下更服,忙蹲身要跪,媚蘭攔住她們,又閒話了一會,見小魚的膏藥還沒來,就讓小慧先回去了。媚蘭見小魚眼睛總時不時往桌炕上的書籍本子上面瞟,便笑問:“你識字?”小魚點點頭,低聲回答,“奴婢小時在家,父親教過。”媚蘭又問:“你父親是……”“是個舉子。”便低頭不再肯說。媚蘭也不再問。一會膏藥送來,媚蘭親自給小魚敷上了,問道:“剛才我恍惚看到鍾姑姑的家侄女也在裡面。”小魚遲疑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媚蘭將藥敷好,把她衣服放平,看著小魚,柔聲說,“其實剛才你若不出聲,未必會討到打。”小魚仍不作聲,媚蘭撫著她頭髮,“嗯?”小魚咬了咬嘴,“奴婢不能看著小慧打……”媚蘭聽了這話,半天不語,轉身從架上抽了一本書,遞給小魚,“今後你若想看,就悄悄地到我來拿。”小魚驚喜,猛地抬起臉來,眼睛霎得亮了,“真的?謝謝大姐姐!”自此媚蘭待小魚自有些不同,小魚幾個經了這事,也勤謹了許多,每日裡澆花、打掃、整理、洗涮,竟一個大錯不出,讓頭幾日還興興地想揪錯的鐘姑姑也漸打消了勁頭。如此忽忽數月過去,轉眼已近了七七。七七乞巧,宮中自半月前就開始準備,御花園裡早搭好了百尺錦緞秀樓,供當夜晚宴時各宮娘娘們登臺乞巧,便是小魚這些低等宮女們,也得賢妃開恩放假半日,自行便(聲bian)宜處置。可巧這日天也好,日頭又大又辣,眼見已到正午,管事的李姑姑這邊正集了小宮女們訓話,小魚幾個早已聽得不耐,偏李姑姑那裡還細細吩咐著不許淘氣、不許亂串、不許貪嘴,心裡更焦的只覺得腳趾都快自行跑出去了。總算捱得李姑姑一句“罷了,都散了吧,可要注意種種,小心樂極生悲。”便急忙胡亂答是,等李姑姑出了院,幾個人一呼拉就跑回了住的小院。小慧不當值,見她們來了,便叫,“怎麼才來,快去淨手,這邊我都準備好了!”小魚幾個淨手回來,看院裡正中已擺好了一個八仙台子,上面座著個大盆,旁邊也擺好了一塊紅緞,都笑道,“好勤快丫頭,可不是都弄好了。”又有一人問,“水可起了皮?”小慧得意,“那是,我是誰啊,今日你們都得謝我。看,已經起了皮了!”“那就好,我上午還擔心呢!”“呷,這還用擔心,這麼好的太陽。”“你還說我,我看你早上就問了小魚三次!”眾人七嘴八舌得擁到八仙案邊,看盆裡的水果然起了皮,都煞是高興,又有一人說,“快都散開,當心把皮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