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由哪一個傳出,靜如是替小魚去的,眾人看她,便又加了幾分提防,媚如等人雖不再明著排揎,可那份子冷漠,卻更加理直氣壯,連素來與媚蘭交好的敏如,也收起了對小魚的友情。小魚知道,此次與上回受鍾姑姑排擠不同,上回鍾姑姑挑事做惡,因此自己頗受眾人同情,而此次自己卻成了那惡人,遂很難排解,只能慢慢圖之。和帝那邊,卻是常來,這一月中有小半月駕臨春蕪,但十次中到有六七次叫的小魚,不僅把媚蘭漸漸放下,便是對賢妃,也是日益敷衍。小魚無奈,心內驚懼賢妃,又覺對不起媚蘭,因而在和帝面前愈加得沉默,只盼他哪一日對自己厭倦了,放開了手去。和帝卻似渾然不覺,每日來了,他兩個不過是一個批折,一個侍奉,皆默默的,接著便是吹燈安息,和帝也沒有像前兩次,一味索歡,且有一點好,就是批折時允小魚閱讀房內書籍。他越是這般,卻越是把小魚弄得心燥意亂,本以做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準備,這刀卻遲遲不落下來,思量半天,終決定繼續以沉默對之,不變應萬變。這日吹了燈,和帝仍照常把小魚摟了,因和帝高大,小魚瘦小,到把小魚摟了個滿懷,手亦不斷在小魚身上摩挲。小魚被他摸得不耐,又不得發作,閉眼默記晚間所看書籍,手卻不由握成了小拳頭。和帝感覺小魚身子慢慢變僵,心內暗笑,手卻不住,低沉笑道,“魚兒,這些日子你怎的越發瘦了,不過這裡,”說著手慢慢滑上,重重握了一把,笑道,“到好似大了一些。”饒是黑暗中,小魚仍大紅了臉,再也忍耐不住,倏的坐起,重聲道,“請皇上自重!”和帝用手支頭,亦半撐起身子,仍笑笑的,“哦?朕卻不知,這床榻之上,還需自重?”不知怎的,小魚忽然深覺受辱,淚盈於睫,咬著嘴偏過頭去。和帝不妨她這般,見她微垂著頭,長髮如瀑一般披下,月光從窗外透入,照在她蒼白的臉上,和帝忽然發現,小魚的臉色卻正如那月光一樣皎白,整個人跪坐在那裡,也和月兒一樣,孤獨寂寥,說不出的哀傷,心內忽生大憐,把她攬入懷中,噓道,“傻魚兒,不過是床第之間戲語,汝何就這般放不開?”小魚心內冷嘲,抬起眼來,望著和帝,字字清晰,“小魚對皇上而言,也不過是個玩物吧?”和帝見她神色清冷,只一會,便斂了哀傷氣息,眸中一片清亮,既無自憐,也無自卑,心中不由一動,忽然覺得對她不可輕慢了去,“你小小年紀,便如此通透,不知是福是禍。”小魚一笑,低聲自嘲,“奴婢不過賤命一條,福又至何?禍又至何?”和帝仍把她摟過,“你若願意,朕就把你封了美人,仍放在這春蕪宮,可好?”小魚卻是大驚,慌亂搖頭,“不,不要……”和帝鬆開她,怫然不悅,想要動怒,卻終於又把她摟回,見她驚惶如小鹿的大眼盛滿各種複雜情緒,比之剛才更添了幾分可愛,情又大動,吻上前去,口中喃喃的,“小魚,小魚,真是朕的一尾小美人魚……”是夜,寧王府。已是近一更時分,寧王府門口卻燈火通明,人來客往。原來寧王府今日又剛開了一場詩宴,此時宴卻剛散,寧王謝青廷站在王府大門廊前,一襲白底金線游龍長袍,身子已有些歪斜,醉眼迷離,放浪形骸,揮著手一一送客,吵吵嚷嚷,直到一更方散。待客散完,青廷扶了小廝,跌步入府。剛進了內院二進,卻丟開了小廝,急步向院角書房走去。開啟房門,屋內一竹布長衫老者正在窗前秉燭夜讀,見他來了,抬起頭來,捻鬚笑道,“王爺好精神。”青廷一笑,但見眸中神采奕奕,哪有半分醉意?他掩上房門,笑問道,“先生不問孤事情進展?”老者笑答曰,“看王爺神情,必已有了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