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鶴來輕笑,片刻回覆嬉態,“說什麼死,好像我要害你。”“你若不是害我,為何要將我偷送到那裡?”鶴來沒有否認,“他自相中你,卻與我無關。”又道,“那個人有什麼好?凡夫俗子一個,配不上你呢。”靈眉冷笑站起,“你也曾與他稱兄道弟,如今這樣說他。”鶴來也站起,笑道,“他怎樣待的你,我為你不平,你還怪我。”竟有嗔怪的意思。靈眉不說話,然後一轉身,眼中含淚,眼角卻凝著霜痕,“我自是軟弱,我也不聰明,與你們玩不了虛虛實實的遊戲。只是你也別欺人太甚,以為就能把左我的命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如若再逼迫,便如此簪,拼著性命不要,也絕不讓你如意。”說罷將手中玉簪一掰兩截,丟在地上,再不看他,匆匆下樓。淮西王的心情卻很好,靈眉去的時候,他正在觀看一口寶劍。那是一把看起來很重的劍,青銅劍鞘,上面雕刻的紋飾簡單古樸,劍鞘中間有幾個圓形坑洞,似乎以前是飾有寶石,現下卻掉失了,整個劍鞘上面鏽跡斑斑,顯得黯淡。靈眉施禮,他不抬頭,卻招手道,“過來看看。”她遂站到邊上,“民女不懂這個。”淮西王凝視手中寶劍,眼睛裡閃動著光芒,“這把劍叫做龍吟,為一千七百年前秦王駕下大將孟起所佩。”握住劍柄抽出,青色的劍身上面也是陳舊的鏽跡,卻隱隱透出一股煞人的寒氣。淮西王修長的手指撫上上面黃褐色的瘢痕,笑道,“這把劍飲人血多矣。”靈眉不由一個寒顫,雲來轉過來,“你也摸摸。”她搖搖頭,“民女不敢。”雲來笑道,“本王準你。”她只好將手指從劍身上滑過,涼寒的戾氣直透骨中。“這把劍好涼,”她喃喃道。雲來大笑,將劍收回鞘內,扔到案上,灼灼的看過來,“今日過的怎樣?”靈眉恭謹道,“還好。”雲來道,“我怕你悶,讓鶴來去陪你。”靈眉低下頭,忽而一下子抬起,“王爺。”“嗯,”“王爺,”靈眉緩口氣,狀作很自然的說道,“謝謝您允我府內做客,客留幾日,平生未玩的、未見的,都一一見了,增長許多見識。只是家中還有凡務,府內又俱事繁忙,不敢再多做打擾。——我想,若是您允許,我便回去罷。”慢慢兒將話說完,立在那裡,工工整整。立刻安靜下來,吳德祿和淮西王一個貼身侍女站在屋內門口,二人對視一眼,惴惴低下。半晌,聽他聲音淡淡道,“可有什麼人慢待了你?”靈眉連忙搖頭,“不曾。”又一靜,“吳德祿。”吳德祿猛聽到喚他,連忙走過去跪下。雲來吩咐道,“把朵雲軒的人都帶過來,”他吩咐吳德祿,卻對著靈眉,解疑答惑,“沒有伺候好貴客,理當受罰。”不一會兒,吳德祿回來了,“王爺,人都在院外了。”靈眉臉孔發白,吳德祿轉身的時候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她方真有些明白,顫顫喚,“王爺,”雲來不看她,淡淡道,“每人三十。”很快從外面傳來木板打在皮肉上的聲音,有幾個女聲哀號,靈眉急的連忙跪下,“王爺!”雲來不動,平平地看著她,外面的呼號聲越疾,葉靈眉覺得那沉重的拍擊聲像是都砸在自己身上,眼淚洶湧而出,上前抱住他靴子,“王爺,不要再打了,求求您!”雲來淡道,“我的王命,向來有出無回。”靈眉頹然鬆手,“他們並沒有錯,是我……是我……”無力抬首,繽紛的淚影裡,淮西王端坐上方,織金的華服反出耀眼的光,他身後的八角獸頭宮燈高高直立,陽光在他英武的臉上塗上一層淡金色的光芒,有如一尊神邸。她剎時覺得這滿屋子的東西,隨著他,齊齊地向身上壓過來,嗚咽一聲,坐倒在地上。外面恢復了平靜,淮西王站起身,走到軟倒的小人兒前,伸手握住她腕子,靈眉一顫,他常年習武,手掌修長有力,粗糲的繭子磨的她一點點疼。雲來的目光落在那被淚水浸溼的臉上,她的髮髻散了,釵環墜落,眼睛紅通通的,即使這樣狼狽,卻無損半點美麗,豐潤的發像散亂的烏雲,而那張小臉就是被露水沾溼的月亮。靈眉怎麼不解他眼中意思,全身的氣力都被抽乾,唯有籍著他的手勁撐在那裡,喃喃道,“我嫁過人,不配侍奉王爺。”雲來目光逡巡過全身,“孤見過你身體肌膚,不得不負責。”靈眉想到那晚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樣,搖頭,“我……”“噓,”雲來止住她,抬起她下巴迫她看他,“那一晚我便可要了你,可你那樣嬌弱,我竟不忍。”說罷將她攬到懷中。冰涼的衣料讓人不斷輕顫,她閉上眼,感到無比慌累。33貴人 正午的太陽最好,流金閣的花亭廊下樹影斑駁,一個妙齡婦人斜倚在鋪著流雲薄毯的美人靠上,聽跟前的老嫗說事。少婦十七八歲年紀,白淨的臉,柳葉眉,一雙眼睛又圓又大,嬌俏可人,只一張嘴皮略薄了些,顯出利態。老嫗正是宋媽媽,而這俏麗女子則是淮西王的表妹、少史吳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