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她抬頭詢問,卻無人應她,太監侍女們皆微低著頭,一名近侍開啟簾子,靈眉聽裡面一個聲音道,“王爺,葉小姐到了。”“唔。”靈眉將進屋,一抬頭,望到他眼睛裡,她剋制不住的在這目光下耳熱,深深福下,“民女給王爺請安。”雲來眼睛在她身上逗留些許,方回過來,對身邊人道,“這是葉小姐。”靈眉順著他話往旁邊看,也是一青年男子,形容英俊,氣質沉穩儒雅,觀之可親。她又一福,“給您請安。”雲來笑道,“你見過他。延平郡王。”那雙大眼兒還迷濛著,只得再加指點,“昨日球場上。”靈眉雙頰騰的竄上彤雲,忙又一福,“民女失儀。”延平郡王嘴角含笑,“小王面容汙齪,不入佳人的眼,”說的靈眉更加羞窘,雲來笑道,“去坐吧。”侍女挑開隔斷的珠簾,她望見裡間頂東牆一處坐榻,下首鋪著織錦團墊,便走進去。坐榻中間的隔桌上擺著一隻花葉白陶土定瓶,裡面插著幾朵花兒,紫紅色的花瓣層層疊疊,上面還有露水滾動,異常嬌豔。她後首知道淮西王最愛的便是魏紫,不禁深惱自己為何獨獨要拿起它。簾聲響動,靈眉忙又要站起,雲來止住她,“好了,蹲來蹲去的也不累?”她方重新坐定。眼前的女子眼兒半垂,雙手握帕放在膝上,端坐那裡。她穿了一件水粉色直筒裙,小立領用一粒珍珠鎖住,米白色透水羅半長比甲,髮式也極其簡單,幾乎沒用什麼首飾,卻有一種淡極的韻致,像小時候舔的槐花蕊,留在舌側的那抹生津的甘甜。覺出她的羞澀,雲來收回目光,“會下棋嗎?”“略懂一點。”“陪我一下盤。”他說的都是命令句,靈眉唯有服從。侍從們很快將棋盤擺好,雲來執黑,靈眉執白,一會子他笑道,“你不是略懂一點,是略通一點。”靈眉抬頭,看進他的眼睛裡。這是今日他二人目光第二次對視,她還是剋制不住雙耳如火燒。“是您承讓。”嬌軟的聲音映到耳中,說不出的動聽。雲來再落一子,問道,“困嗎,今日讓你歇不成中覺。”他語氣親暱,靈眉不可忍受,執子的手一停,忽瞥見他的手似乎要握過來,慌亂中指間的棋子落到盤上,“當”的一聲,滴溜溜滾到腳下。靈眉縮回手,侍女很快將棋子撿起,她接過來,不敢抬頭。一會兒隨便看到棋盤上一個空兒,填在那裡。延平郡王聽到聲響,走進來,看看兩人,笑著對雲來道,“王爺這裡的書,可以抵得上半個國子監了,聽說京上王府裡更多,不知真假焉?”半晌雲來緩緩道,“多是老王爺的藏書。”一面對著靈眉,“你剛放錯了,準你重來。”靈眉感激延平郡王的解圍,定睛一看,果然方才慌亂中竟把子兒放到眼處,搖搖頭道,“起手無回。”棋盤上一下落去十餘枚白子,她抬頭,“我輸了。”她走後,延平郡王放下書,“你也不怕嚇到人家。”雲來道,“哪裡有。”延平搖頭,“你那張臉板起來,嚇過幾個武將尿褲子。”雲來方淡淡一笑,“那是什麼時候。”延平又道,“她雖美,卻無甚風情,也膽小畏縮的很。”雲來拾起一顆白棋子兒,在掌心裡摩挲,微眯起眼,“就愛這個調調。”延平郡王李濟出了內苑,走近一處水棲,望見前面涼亭裡一個窈窕的身影,他認出是方才的女子,恰靈眉轉過來,也看見他,輕輕施禮,“郡王爺。”李濟點點頭,“你怎麼在這?”靈眉回道,“我的東西落在書房,請小吳公公代我去取。”葉靈眉此刻站在水上,淡粉色的衣衫隨風微微飄動,李濟方才還評她欠缺風情,此刻卻覺得那婷婷的樣子不止動人那麼簡單。問道,“這裡住的慣麼?”靈眉低下頭,“我想家去。”李濟奇怪,“你在此地還有家?”靈眉道,“是。是我的,”鼓足勇氣,“我的未來夫婿。”李濟很沒料到這樣,微頓道,“父母定的?”靈眉依舊低著頭,“家父母都過世了。我自個兒就能定的。”抬起來看他,“我……”李濟一揮手,“好了。姑娘今後莫要再對人提起此事。”靈眉的眼睛黯了下來,為甚麼對一個初次見面的外人這樣說,她也不大知道,或許這幾日在這裡憋悶的壞了,或許這位延平郡王為人可親,與淮西王外表親切、背後則是不容人拒絕的高壓截然不同,她竟有了希翼的意思。李濟本已轉身,又返回來,“這個事情我知道了,你且先不要亂動。”那雙眸子剎那間重又亮起來。李濟想,這實在是一個聰慧動人、又惹人愛憐的女孩子,只是那一位的性情,又想起她方才的“起手無回”,不知為何,生出淡淡的感懷之意。貞良依著與紫煙商議的,求得王氏首肯南下,不料來到地方,卻沒有見到靈眉,她本想了一篇子見面時說什麼話,白做了功夫。周奉一早清出去,她先在堂屋坐了,螺兒翠兒均到跟前,闔屋的人都靜悄悄的。貞良耐不住,問螺兒,“這是怎麼了,她……”不知如何稱喚,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