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奉垂下眼,狀作用杯蓋撫弄杯中茶葉,萬頃良田,寸寸熟記於心,當初若不是如此貪心,又或是什麼結果——溫煦的止住對方,依舊是笑著道,“唯他一人,能有何用,譚老不必說了。”老頭兒大為不解,語氣中已帶不滿,怫然起身,“老夫以為周公子是真做事的人,怎麼……罷了,老夫告辭。”送走譚老爺,周成回來,“二爺,這老頭脾氣倔,怕還會再來。”周奉不置可否,那周成於是憂心,“他在那些人中頗有聲望,若是……可怎生好!”事已至此,除非繼續合作,不然真是賠不起了。周奉拍拍扶手起身,“再說吧。”一屋子女眷嘰嘰喳喳,環搖佩動,唯吳樾兒和靈眉靜默。吳樾兒是自恃身份,靈眉是無話可說。謝妃進來時,正看到這默默的二人,抿嘴一笑,略與吳樾兒周旋兩句,挽起靈眉胳膊,“出去走走?”靈眉起身向她微一頷首,吳樾兒素知她二人親厚,將臉輕輕一別。謝葉二人沿著曲榭遊廊一路向前,郡王府裡種了好些楓樹,火紅的葉子一簇一簇疊在遊廊外,葉靈眉望著那簇簇燃燒的紅葉,“我沒有想到,她竟然死了。”“誰?”謝妃被她說的一愣,然後想起屋裡那幫女眷方才說起的話題,“你是說凌紅苕?”再又想起那日王府中秋夜宴上,紅苕的表現。旁人或許不會深察,但謝妃心細,又熟知眼前這位的心性,停步問道,“好好的,怎會為她嗟嘆?”靈眉輕輕道,“她似乎很歡喜王爺。”那謝妃便笑,“原來是吃醋了。”那嬌娘只還怔怔的,謝妃便湊上前,“嗯?”靈眉不妨她一張臉突然放大著湊到面前,“啊”的一小聲,捉住她胳膊,謝妃拿帕子堵嘴笑道,“好一個醋娘!王爺若是知道你為他吃醋,定歡喜的緊。”靈眉臉兒一紅,“不同你說了。”掙開她手,自己走出遊廊。謝妃慢慢兒跟上,一會兒嘆息,“她那樣的樣貌,卻值一嘆。”兩人的裙襬拂過地下楓紅落葉,那小娘兒幽幽的聲音道,“她真是勇敢。我也曾想過死,卻總不敢。”謝妃急忙止她,“快別要亂說,你如今哪裡不好,他對你那般好,做人需要惜福,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亂七八糟的主意。”靈眉一笑,眉目間有說不出的依稀惘色,“姊姊說的是,”轉而問,“大郎二郎都好麼,這次來怎麼不見。”謝妃真嘆口氣,“都好,這不是老王妃去靈隱祈福,將兩個孩子都帶上了。”說罷低頭。靈眉想到她育子多年,和馬妃新添的世子,也握住她手,“姊姊也是有福的……”謝妃是極聰透爽利的人,仰首一笑,“可不是,人人福各不同,原不是每人都有正妻嫡子的命,咱們女人啊,只盡好自己的本分便好。”回去的路上,靈眉總有些提不起精神,與吳樾兒一人一車,搖搖晃晃的落到儀門,各自的軟轎已候在那裡,靈眉依舊是略略向她一頷首,便各自乘轎回房。回房後,一琴石青與她卸妝,告訴她,“王爺回來了。”靈眉哦了一聲,才問,“在哪兒?”一琴回,“與大人們議事呢。”邊說邊吩咐藕荷領著幾個丫鬟伺候洗面。趁著她勻面,塗完香膏,“天要涼了,奴婢已回過貴管事,還需要裁些厚衣裳。”靈眉想到那些花花綠綠的裙子,有的還沒有穿過,“又要裁衣裳?”一琴就笑道,“是呢。每一位娘娘,都有應該的份例。”靈眉便不再做聲。脫掉大衣裳,一琴又道,“待會兒若是王爺喚您……”靈眉兒嬌聲道,“身子好乏,想睡一會兒呢。”一琴只好由著她,扶她進去躺下,放下紗簾。靈眉覺得自己睡了許久,醒來天還是光的,層層紗幔外,恍惚透出一個人影兒,她一著急,脫口急問,“你怎麼來了。”又喊,“快走。”那影兒卻不動,她一時急甚,伸手去揭那簾子,卻落到一個粗糲的掌心裡,這一驚,真的醒了。淮西王黑鴉鴉的眼睛看過來,靈眉只覺心怦怦亂跳,垂下頭。他手伸過來摸到額頭,“侍女說你不舒服?”小嬌睫毛低垂,溫馴的像一隻潔白的鴿子,雲來便捏住她一隻腕子。“王爺還會診脈?”“行軍之人,萬事都略知一些。”細細診來,“無有大礙。”靈眉見他容色霽和,方放下心來,道,“方才去郡王府瞧了小世子,那孩子生的真好,很像郡王爺,已經會笑了呢。”雲來便問,“可有備禮。”“自然,”靈眉橫他一眼,細細將送的賀禮說了,又道,“我給大郎二郎也帶了些東西,只是他們隨老王妃往杭州去了,沒有看見。”一面說,一面坐起身,魚戲荷蓮的繡被滑去,露出一身的素綾睡裙,雲一樣罩在身上,雲來看看她,“侍浴。”就這樣被他直接抱到浴房,投到池內,那素綾的裙一沾水,立刻凝化成霧,透溼的貼到身上,靈眉又驚又羞,急忙縮到水下,雲來一揮手,令侍婢們退去,轉而撈起小嬌,“攆走了她們,便要偏勞你來寬衣了。”池子裡的水愈來愈熱,靈眉這般溼淋淋的站在他面前,十分羞慚,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