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無事。只是那晚服侍周奉的丫頭名喚春巧的,因路上又被點了兩回,很以為比別人多了臉,一般的活漸漸瞧不上眼,私底下她四個一道做活時便都腰痠腿疼得推了。花嫂子是實心葫蘆,最能容事寡語,靈眉更不消說,自小便是喜靜少言,只有另一個丫頭叫鳳來的,一次行、二次忍,第三次便不服起來。這天下午行到一個小市鎮上落腳,花嫂子帶著靈眉收拾屋子,打掃塵土,這一路上,多虧得她事事照應,靈眉心中當真感激。因她兩個是媳婦子,因此並不貼身服侍周奉,一時春巧鳳來兩個收拾了周奉房間回來,春巧進門便將衣物全往鳳來手中一堆,顛顛喬喬地走到炕邊,把個身子往床上一歪,打著哈道,“哎呀累死我了,煩你們把二爺的衣物洗洗乾淨吧。”說著扯過被來,竟要睡去。那床是花嫂子靈眉剛收拾好的,她四人一間,睡一個大通鋪。花嫂子見狀並不言語,自去拾才剛兩人撿出的衣物雜事欲出門洗理,靈眉跟個小尾巴一樣的躡腳跟隨,只是那鳳來不幹了,把手中衣物往地上一摔,癟嘴道,“什麼人!一天到晚的什麼活都不做,整天價做個嬌樣子在那給誰看,真當自己是甚正經小姐麼!”花嫂子見她這樣,忙上前拉她,掩嘴欲勸,誰知那春巧早看出鳳來對自己不服,一早想拿個機會治她,此時聽她言罵,倒遂了心,登時拉下被子坐起笑道,“我早瞧你不服我入了二爺的眼,只是你若有本事,當初為什麼自己不上去,如今倒來捻我的酸。”一句話把鳳來憋住了,跺著腳一頭拱到花嫂子懷裡哭道,“嫂子你看她說的那話!我只是嫌她不幹活,她竟扯到這裡——,”又轉頭罵春巧道,“你當著人人都如你一般,見著男人便迷了眼,沒羞沒臊地做出那種事!”春巧見她嘔哭了,越發得意,伸長脖涎著臉兒笑道,“哪種事,哪種事?二爺那樣的人才,我就不信你們不上心,不過是嫉妒我罷了。喏,還有你,”說著忽伸手指向靈眉,“杜家的,你也少裝那嬌嬌娜娜的喬致樣子兒,二爺且看不見你噻!”靈眉早不耐煩她們爭吵,不料春巧竟一把邪火燒到自己身上,只是她素來厭惡這種小人嘴臉,哪裡會與她爭辯,開啟門便出了去。身後春巧拍手道,“瞧瞧,瞧瞧,連個衣物傢伙什兒也不拿的就出去,這才是真把自己當個小姐呢!”花嫂子皺起眉,“你便少說一句吧!”說著與鳳來抱起衣服,鳳來狠瞪她一眼,掩上門。原來這春巧雖然皮厚,但不妨是個有心的。她自己心高眼淺,只道人人都如她一般,但四個人裡,鳳來雖說生的不錯,但簡單憨直,就是一黃毛丫頭,屁毛兒也都還不懂呢;花嫂子更不用說了,粗壯僕婦一個,春巧頂瞧不起就是她。只有那杜家的,顏色好不說,更有那一種說不出的嫋娜輕渺的風流態兒,煞是勾人,因此春巧心裡頭只把靈眉當了假想敵,動輒便要譏嘲使壞,好在一路上有花嫂子迴護,也沒出甚大事。半月後到了濟州府。周奉的車馬將一到門口,已有兩個小廝兒從宅門裡撲騰出來,歡喜叫著,“二爺回來了!”緊接著有人躥入宅內報信。周奉打賞了迎門的小廝,他自己另一個長隨五兒迎上來,“爺來了,”說著指點後頭車馬僕眾從周宅側門入內。周奉邊往裡走邊問,“家裡都好?”五兒忙又迎上來,一路走,一路躬身答話。這本就是個伶俐子兒,口齒清楚,回起話來就像那碎珠子兒落地,詰詰呱呱一通把周奉離開倆月間府裡的事都簡要說了,末了又添了一句,“二奶奶也好,現正與太太、大奶奶、三奶奶她們在後山堂候著您吶!”周奉聞言一笑,拋了一錠銀子給五兒,五兒連忙接住,身子彎的更低,“謝爺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