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2 / 2)

鎮居住的,祖上也曾富貴過,只不過到她父親這一代,卻是獾狼下個小耗子,一代不如一代了。賀貞良亦是要三日後出閣,無奈家中窮急,半毛錢也拿不出來,老父親是個酸腐儒,此刻也不得不背了口袋,四處走親訪友,希望尋到一點嫁妝出來,已經出去兩天了,至今還未回來。貞良給徐婆子問好,憂心道,“是,父親說是今日回,卻還未回來,好生讓人焦急。”徐婆子亦知她家境地,想勸慰,又知貞良年紀雖小,但素來要強,遂只略略道,“難為你了好閨女,只是從前家裡家外都是你省吃儉用操持,如今遠嫁,以後賀老兄,哎!”貞良福了一福,勉強笑道,“如此還請徐媽媽等眾街坊多接濟老父親,貞良謝過。”徐婆子點點頭,“天色不早,你大姑娘家家,快快回家中等待吧。”說著便拄著拐一歪一歪回自家去了。貞良街口又候了一時,眼見日光偏斜,彤雲西照,遲遲不見老父親身影,貞良雖說自小持家,要強能幹,畢竟還只是十五歲一名女兒家,當下街道口伶仃站著,又想到三日後出嫁半點嫁妝也無,老父親安危不知,又焦又慌,不由落下淚來。天色漸黑,貞良不敢在外久站,以袖拭去珠淚,一步一回頭回家去了。2亭遇 是夜,月朗星稀。小鎮白日裡喧囂,黑夜中寂寥,梆子聲敲過兩下,空蕩蕩、銀白白石板路上,“吧嗒、吧嗒”沉滯緩慢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人緩緩行來。瞧這人,佝僂著腰,斜拐著腿,一步一瘸,步步欲倒。五十歲上下年紀,愁苦滿面,鬢染風霜。身著儒生服、頭戴烏角帽,肩上搭一條長褡褳,空癟癟,垂蕩蕩,論相貌平平常常,看打扮不倫不類。若說他是小販卒,又怎會東坡巾往腦上拋,若說他是大學子,又怎會深夜裡走空路,窮困潦倒。來人賀守寒,賀貞良老父親是也,頭兩日出門為女兒張羅嫁妝,無奈一眾親友訪遍,無人接濟,只得又空著兩手去,空著兩手回,勞頓數日,未有成果,是以愈近家門,舉步愈難。賀守寒走到自家門口,更是近鄉情怯,見破柴門裡滲出昏暗燭光,知女兒必是候他未睡,又是心疼,又是慚愧,思量半日,嘆氣打門,正是:抬手千金重,落門敗絮輕。“嘭嘭嘭,”木板門上又一次傳來聲響,貞良細聽無錯,忙疾步過去,打縫隙裡一看,慌忙下了門閂,開啟大門。老父親一身風霜,萎頓狼狽,貞良扶助父親胳肘,垂淚喚道,“爹爹!”女兒一聲嬌喚,賀守寒也落下淚來,父女倆相扶進屋,貞良見父親垂耷著腦袋,褡褳也空空的,心內明白了,一邊給父親打熱水洗面燙腳,一邊從蓋籠裡取出省下的紅薯面窩窩,幾根鹹菜。賀守寒見女兒如此懂事,撫案泣道,“女兒啊女兒,為父對不起你呀!”貞良反強笑道,“爹爹生我養我,憐我愛我,倒是女兒不孝,讓您為我操勞憂心。不若女兒不要嫁了,與父親相伴,一起度日也好。況那周家遠在濟洲府,千里之外,又與我家十多年未聯絡,不知境況——你我這般貿然尋去,若他家都遷走了怎生好?”賀守寒聞言連連搖頭,“女兒,這是你祖父定下的親事,不管他周家子孫是好是歹,是富是貧,是正經為人,還是胡混度日,咳,哪怕是坐牢,你都得嫁過去。女兒,你看看你項中鏈子,那是兩家的信物啊,討飯爹也要把你送去的。”貞良摸摸鏈上墜子,正面一隻鴛鴦,反面一個“奉”字,即是自己那未來夫婿的名字了,他那裡,卻也有一條一摸一樣的,只不過刻的是她的名。這鏈子為她自幼所戴,反反覆覆摩挲了十來年,那字的每一筆,倒像刻到自己心上。嚥下一聲輕嘆,復強笑道,“既如此,一人有一人的命,富也是嫁,窮也是嫁,爹爹又何必為女兒張羅那些身外之物,家中還有一些盤纏,省一點,也夠我父女倆到濟洲的了。”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上一頁 報錯 目錄 下一章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5 https://www.kanshuwo.tw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