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她的一個決定,終止了次子沈驥與自己侄女並不“般配”的兩情相悅,侄女青璃客死他鄉,沈驥一騎奔出長安城城門,投身遼北大營,說是歷練,實際有多少對母親的不滿和無奈,四年不曾歸家。這一次鍾老夫人託病喚沈驥回家,沈驥雖明知是藉口,但母親素來剛強,即便是錯了,從未向誰低過頭,終究是親恩難捨,便從軍中告假回京。母子相見,並沒有多少話說。鍾氏不善於迂迴軟語,直接將她想看中的兩名女子人選丟擲,命沈驥務必擇其一為婦。沈驥也沒有應好,也沒有應不好,淡淡說只請了十日假,京中只能逗留三天,且有諸多上峰交辦的事務,便離開了。老夫人氣的發抖,喚一旁侍立的大媳婦張氏,“你去,找長信宮的方貴妃娘娘,後天太后不是要舉辦花會給皇上相看貴女,想辦法讓貴妃將甘、史兩位姑娘也邀去,有皇上拘著他去,我看他能犟到什麼時候!”柳皇后薨逝業已三年,後宮重新選納新人。大周沒有選秀,皇帝嬪妃多在勳貴官員的女兒中選出,當然也偶有宮婢承恩被封的先例,如之前的舞姬羊美人,但機率極低,一般來說除非有孕否則不會考慮,可以說,羊美人幾乎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本次選納新人由太后主持,方貴妃襄助。經過一番精挑細選,終於挑選出姿容秀麗、德才兼備的九名閨秀,其中較突出的一是褫國公周家的小姐周安茹,和致仕吏部尚書許安國家的小姐許知萱。加上鍾老夫人看中的甘、史兩位小姐,一共十一名貴族千金這日受邀來到皇宮內苑,做客賞花。沈驥隨皇帝一道來到桃林,宴會已進行泰半。貴女們大都展示了各自才藝,見皇帝駕到,齊齊起身,由方貴妃領著向皇帝行禮。“都平身吧,”弘德帝很和氣,略掃了眾女一眼,到太后座旁坐下。沈驥站到皇帝身側,看見最遠處的桌臺,其他眾女都是三人一桌,獨那一處只坐了兩人,想就是自己母親相中的甘、史兩位小姐了。他別過眼。一下子來了兩名男子,特別是女孩們大都是第一次覲見皇帝,難免緊張拘束。一停,太后對皇帝道,“皇帝,你一來,她們都不敢說話了。”弘德帝站起身,“可巧,朕正有一樁要事,這裡就有勞太后和愛妃了。”皇帝從來到走不過一刻鐘,女孩們重又起身恭送,有膽大的偷偷上瞄,不禁心內砰然,皇帝可真是英俊!長慶殿西殿一側是庫房,是存放珍巧擺設的地方,各式的奇珍,幾尺高的毫無瑕疵的珊瑚樹、瓷器、花瓶、琉璃、玉器,琳琳朗朗,分門別類得歸置在內。初初自來到長慶殿便被張宮儀分配到這裡,負責看管庫房,並養護紫砂。打來一盆清水,將靠窗的榻幾擦拭乾淨,她從櫃子裡拿出幾把紫砂茶壺。泉水在小窖爐上漸漸煮沸,嫋嫋的水汽蒸騰到空氣中,初初認真得將茶壺一把把拭淨,有人走到近前都沒有覺察。“嗯哼,”燕賾咳嗽一聲,正低頭用棉布輕拭壺口溝槽的初初嚇了一跳,感覺到來人扶住她手,男子溫熱的呼吸拂過頸後,初初立時繃緊了身子,好在他頃刻間又鬆開,笑著道,“差點兒掉了。”“是。”初初將茶壺放好,起身給他行禮,燕賾低頭看著眼前嬌美的女子,或因不用上殿當值,未梳雙鬟,豐厚的髮絲編結成一條鬆鬆的辮子一直垂到腰間,淡粉色緞織衣衫勾顯出纖濃合度的身姿,便道,“起來吧。你繼續做事,不用拘束。”聲音裡面多了喑啞和粘稠。皇帝滾燙的目光落在身上,幾乎是沿著自己身體的曲線向下行走,初初極力剋制住心裡頭翻湧而上的不適和難受,輕輕應是,重新跪坐到榻上,恰水開了。她還是有些害怕的。略平靜了一下,抬手將方才擦拭乾淨的茶壺放到茶盤上,在每一個壺內放入不同的茶葉,用棉巾抱住手,將燒沸略略晾涼的泉水澆灌到壺中。清淡的茶香瀰漫在空中,稍稍撫慰了適才的慌張,這時候皇帝問,“為什麼要放不同的茶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