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鳳清走到窗前,今年的天象奇特,西南遭遇三十年不遇的大雪,氣候嚴寒,真是天都助我,她這樣想。城牆高而結實,都城內備好了大批的軍輜物資和糧食,起碼可以守到明年春夏。十五年前,周太宗御駕親征高句麗,本以為彼不過是彈丸小國,太宗天神一樣的人物駕臨,還不是手到擒來,那時候她剛到令大國王身邊,和其他人一樣,也是這麼想的。不料那一仗前後打了近一年,偉大的太宗陛下輸了,死去了無數士兵的生命,無功而返。從那個時候起,刀鳳清就意識到,即使是大週上國的天授之帝,也有做不到的事情,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果然,那一年她不僅獲寵,從一個低賤的奴婢晉升為末位妃嬪,而且就誕下麟兒,從此君王不早朝。這一次,天國之兵再次出動,不過迎戰的正是自己!能與上國天帝這樣令人仰望的對手交鋒,刀鳳清感到一陣興奮的戰慄,她堅信自己能與十五年前的高句麗一樣,抵禦住來自皇帝陛下的進攻,畢竟當今聖上弘德這般年輕,文治武功遠還不如他的父親——而且,位置不同,作為上國天帝,他要考慮的事情太多,軍隊、補給、稅負、百姓、朝臣、平衡,考慮愈多,掣肘愈多,當初太宗皇帝不就是這樣輸的麼?可是自己這一方,卻是隻有一個信念,就是保住國家,保住王位!現在連國相、太師那幫老傢伙們,也都是一般兒這麼想了!想到這裡,刀太后嘴角勾起一抹笑紋,這麼看來,前天被巫神送來的那一名女子,還真是自己的福星呢!如果刀太后知道自己的兒子、大理國如今的國王忽林現在心裡頭的心事,大概就不會這麼愉悅了。靜夜當思。白天在神廟見到巫神從前線帶來的最重要的女俘虜,少年君王今夜心神無屬。自來是美人,無須再多言。當忽林聽說這一位佳人不能說話,竟然是因為舅舅刀德勝欲要將她賞賜給最下等計程車兵褻玩,他震驚了。忽林是令大的幼子,生於富貴,養於富貴,並且和大多數太過強勢的母親一樣,作為刀太后的兒子,忽林的個性相對軟弱許多。他畏懼自己的母親、畏懼自己的舅舅,但對太后同時又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敬愛,但是對刀德勝,則和歷史上許多幼帝對專權的外戚一樣,倚仗又排斥,十分矛盾。所以當他聽說美人差點被刀德勝賜給手下侮辱致死,卻被巫神救出的時候,心裡頭兩句話:好險,野蠻!理智在告訴他,這是敵軍大將沈驥的妻子,是大理王國最重要的俘虜和人質,不能有任何歪念,但是第二天上午,忽林帶著隨從,又來到了神廟門前。本還在猶疑躑躅,究竟要不要邁進門這一步,只是看一眼她,他一面想著,下一瞬卻緊接著想,母后知道了肯定大不高興,猶猶豫豫之間,聽見神廟裡面竟傳來一陣喧鬧聲,隱約間雜有刀德勝的聲音,忽林一驚,直直地邁進了大門。這一天早上,被拘禁在神廟的初初剛剛梳洗完畢,即聽見門外傳來隆隆的腳步聲音。“大將軍,神廟重地,請您自重。”有僕人攔阻。但靴子聲絲毫不見停頓,一聲聲逼近。巫神在做早修,連著較為高階的祭司執事,普通的執事、僕役,哪裡攔得住現如今大理國第二號人物大將軍。初初從坐墊上起來,轉過身面向門口的時候,刀德勝正好踏進門,直直地看向她。這是他第一次正眼看她,初初知道,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是沈驥的妻子這樣的身份,這位曾經是漢人、如今是大理國第二號人物的大將軍根本不會刻意看她一眼。這是一個心無旁騖之人,他已經有了專注的人或事,否則不會心靜如斯。不是盛初初有多倚重自己的美貌,但應當說,她對男人和人性有一種天然的直覺,事到如今,她必須為自己的生命而戰。“沈驥的妻子,”刀德勝的聲音冷冰冰的沒有絲毫情感,走過來,打量她一番之後,又看向她的腹部。在這個男人身上做任何功夫都是浪費,初初避過他的審度,看向門口跟著他一起進來的僕人。“巫神正在早修,你不用想著他來救你。”刀德勝冷笑著道,鉗住初初的手腕。“大將軍?”巫神吩咐過,要善待這一名美麗的人質,僕人急忙來攔,刀德勝道,“害死我一名大將和兩千來鳳山將士生命的女子,這般兒舒舒服服地呆在神廟,”想到來鳳山一役的慘烈和惜敗,如果不是北線潰防,大周迂迴戰術奏效,自己也不會這麼快退守都城,咬牙道,“賤人,當初就該讓他們奸死你!”初初眼睛裡流露出鄙夷的神色,刀德勝大怒,拖著她的胳膊就往外走。一路行至廟堂,大門那裡卻進來幾個人,最前面的侍從上前問道,“刀大將軍,您這是做什麼?”刀德勝一頓,看見門口站著的忽林。仍然鉗著初初的手腕,並不下跪,只一低頭,“王上。”那侍從又問,“刀將軍,您在做什麼?為什麼拖著巫神的質子?”“她不是巫神的質子!”刀德勝大聲而略帶輕蔑地道,“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