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女眷被劫持,這訊息幾乎同時傳到了戰場最前沿的楚雄郡和大周的都城長安。朝堂上即刻出現了不同的聲音。左都御史安可仰率先發難,“陛下,繼興王子亡故,忽林即是大理國唯一的繼承人,此一戰役,生靈塗炭,輜耗巨大,那忽林篡權本就是大理國的內政,現如今令大國王的兒子只剩下忽林一人,是否還有繼續的必要?”安可仰是中書令邵秉烈的人,在前左都御史盛肇毅被殺之後繼任該職位,邵秉烈在一開始是支援與大理交戰的,因此雖然是安可仰說話,皇帝卻看向椅子上坐著的邵秉烈,這位老相一言不發,隻眼睛裡一點精光閃過。安可仰的話得到一些大臣的贊同。最一開始,大家皆以為對大理的這一仗是速戰,大周天國,大理小地,恨不能畢其功於一役。沒有想到,從九月到現在,近四個月過去了,雖然後來劉宗生、沈驥扭轉了戰局,但打仗——實在是費錢。如安可仰所言,為別過的內政,花這麼多錢,犧牲這麼多將士的生命,值得嗎?一個大臣看向戶部尚書丁寸,“丁大人,你怎麼不說話?打仗打到現在,國庫裡還有多少錢,你最清楚,你給皇上報報!”丁寸是邵秉烈門生,年初老相國與皇帝鬥法,費盡了力氣才將他拱到這個位子上,他卻只低著頭,一雙鼠眼低垂,似在思索,似在推延。一個略帶著嘶啞而堅定的聲音解救了他,九卿之一、大理寺卿裴義出列,“各位同僚,刀氏和其子忽林,共有何幾所為?”聽到這個聲音,邵秉烈睜開眼。“潛入長安,於大宴上行刺我皇帝陛下,此其一;篡位弒君,此其二;殺害我出使使節,此其三;刺殺王位繼承人繼興,此其四。刀氏其行,可比越之勾踐、漢之孟德,若與這樣的人媾和,我大周安能令四夷臣服?”“蒙上天恩賜,我大週一統四海,此江山之福,百姓之福也!建國三十餘年,盛世出興,然,如今北有突厥,西有吐蕃,南有大理、交趾等一眾小國,蠻夷之思——中原強,則稱臣,中原弱,則劫掠,此訓縱觀史書,比比皆是!太宗皇帝曾雲,對蠻夷,貴在堅決,陛下,請您堅決!”激烈的大朝議,皆指向王子繼興的死亡,劉宗生奏信中提及的“一名女眷被擄,”此時沒有人太過留意。皇帝於退朝後匆匆回到長慶殿。暗衛的副統領等在殿內。燕賾看見他,心中咯噔一下,於方才朝上見信即產生的不祥預感令他第一次感到遲疑。“被擄走的女人——是,初初?”這個名字,很長時間沒有叫出口了,燕賾看著那人,待看見對方點了點頭,“砰!”的一聲,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之前,一架玉壁屏已經被他擊出裂紋。門外的和梨子,驚的一跳。“具體是怎麼回事?”皇帝很快冷靜下來,問向下面。“前面的事不清楚,但出府後,屬下的人試圖阻止,但樊一非武藝了得,失敗了。”副統領雙膝跪下,“沒有保護好盛……姑娘,請陛下責罰。”“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燕賾煩躁地站起身。“陛下,”和梨子進來,躬身鄭重,“劉大都督有密使前來。”“快宣!”很快暗衛副統領下去,嶺南密使進來。事無鉅細,前來的密使將當天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向皇帝敘述的清清楚楚,包括繼興王子為秘會樊一非、遣退護衛,那沈氏夫人又是如何識破樊一非的面目,並使計逃脫。這是他的習慣,也是一種態度,況本次王子被殺,實乃是一樁大大的失誤,向皇帝說明一切,不多辯解,是最好的做法。那密使說完,微微抬頭看向上面,年輕的皇帝一向如冷星一樣的眼睛裡,灼灼燃燒著一種熾烈的光芒,他臉上的神情有點奇怪,有認真、有思索,有驚訝,最後,竟而是些許驕傲而篤定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