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西老王爺賀定興,以軍功計的話,比楊粟、周野任總這些赫赫有名的戰將是薄弱許多,但他當年與太祖同為山西道太守,又曾與太宗燕承配合擊退突厥,成就“雁門之捷”,後與燕撰同時舉兵,僅這些資歷,足以讓他比楊周等人高出半肩,因此後面雖建樹不多,本朝大定時太祖欽定,封賀定興這位老戰友淮西王,是僅有的三位異姓王之一。賀定興直到五十,老王妃病故新娶了現在的王妃顧氏,才接連誕下二子一女。兒子的出生讓這位老王爺重新煥發了青春,拋下京城繁華,自行請命將守邊關,那長子云來跟隨老父卻有將才,立志要立下一番軍功,彌補之前不足。那王妃顧氏帶著幼子鶴來、女兒鳳來留住京中,顧氏與太后家破有淵源,關係一直很好,一年中總來拜訪幾次。太后見客是宮人們最開心的日子,幾個小宮女邊整理邊議論,“聽說今兒淮西王妃來,帶上了小公子。”“是麼?我聽說賀家的公子們生的最好看。去年老王爺帶著大世子覲見皇上,她們說,那世子生的比聖上還要好看。”“真的麼?”小宮女們來了興致,皇帝燕賾已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怎麼可能有人比他還好看,她們紛紛搖頭不信,先那一人笑道,“其實我也不信,可姐姐們說,大世子如冰雕雪塑,十分峻酷,我們見不到大公子,好在今天能看到小公子,他兄弟二人總會有些肖像的。”巳正一刻,淮西王妃經宣入殿,她身後果然跟著一名少年,顧氏與太后見禮,親親熱熱的坐到一起說話,宮人們暗自互遞眼色,那賀三公子鶴來在一眾灼灼的目光中十分不耐,起身向太后母親道個惱兒,自玩去了。太后一面吩咐小侍們跟著,一面笑著對顧氏道,“三郎生的真是俊俏,我都忍不住多看幾眼。”顧氏對自己子女的品貌十分得意,笑稱哪裡,太后又道,“上回大郎來見,我看比三郎還好。”顧氏道,“娘娘謬讚了。那孩子跟著他父親在關外,皮糙肉黑的,哪裡好看了。聽說沈家的二郎快回來了?沈大郎要給他娶妻,多少大家閨秀都託媒遞話,竟比入宮爭的還激烈。”太后輕哼,“皇帝雖不是我養的,但我說話歷來公正,我看雲來比皇帝生的都好,沈家二郎差的遠了。”顧氏但笑不語。一時方才跟著鶴來出去的小侍慌慌的來報,“太后,奴婢們跟丟了小公子,找不見他了!”淮西王妃的幼子宮內走失,太后急命宮人們出去尋找。皇宮巨大,宮人們漸漸散開,初初向東,走進一個花園。昨夜剛下過一場細雨,花園裡有一層薄薄的屬於春日的霧氣,梨花剛謝,桃花和玉蘭初開,草地和泥土裡落了一層雪白的花瓣,溼滑難走。初初想,小公子怕是不會到這裡吧?一面想一面分開柳枝,忽然緣至心靈,抬起頭。對面大樹的枝椏中,一個白衣少年正呆呆的望著自己,卻不正是淮西王家的小公子鶴來?初初放下心來,問,“你是淮西王爺家的小公子麼?”她生就一副嬌軟嗓音,十分悅耳。樹梢上的鶴來只覺得口舌乾燥,這樣的一個春日的清晨,少女的到來猶如一頭憑空出現的小鹿,這小鹿是那般純美,太奇妙了,她正開口和自己說話,鶴來聽見自己心臟在胸膛裡撞擊的聲音,玉蘭花香味擾亂了他的思緒,他點點頭,避免對方聽到自己正處於變聲期的粗噶聲音。初初見他坐在樹上,又擔心起來,“你坐在那裡做什麼?我去叫人。”鶴來生怕她走,急促道,“你別走,我快抓不住了,啊喲……”初初回身一看,大驚,只見他歪斜著身子在樹枝上搖晃,她知道這小公子乃是淮西老王爺與王妃的愛子,快六十歲才得,十分珍愛,他家如今頗得皇帝與太后信任,若是在自己眼前出事,確是一樁麻煩!急忙道,“你快別動!”可話已晚了,小公子許是慌張,扭了扭身子,樹枝承接不動,竟然啪的折斷,他大叫一聲,直墮下樹來。初初嚇白了臉,下一瞬,好在大樹枝葉繁茂,下面的樹枝接住了他,鶴來在枝上趴著,與她面面相覷,眼見那樹枝根節也在晃顫,初初大叫,“你別動,”急中生智,解下自己腰間束帶,向上拋去,“小公子,接住!”鶴來抓了兩下,無奈樹枝太高,抓不住,初初搬來石塊,踮著腳上去,再試著上拋,鶴來見她為自己忙碌,發鬟也散了,小臉通紅,十分歡喜,自己奮力去抓她拋上來綢帶,終於抓住了,柔軟的布料劃過掌心,初初明亮的大眼睛放出璀璨光芒,發出一聲歡呼,“你不要怕,把帶子慢慢兒繫住自己栓在樹幹上,我去叫人。”鶴來見她歡喜,也為她開心,全然忘了本是自己淘氣引發的事故,更不知此後今生都要為她結下一段孽緣,屏息問道,“喂,你叫什麼名字?”初初拭了拭額角,粲然一笑,“我叫初初。”鶴來見她小鳥一般輕盈得重新鑽入柳枝裡,細細的腰肢因為缺少腰帶纏敷衣衫寬鬆,她的帶子在我這裡,他摸摸系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