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時間皇帝經常寵幸她們,長慶殿的宮人們大都熟悉了,今日不知為何,來往的宮人卻每每看向兩人,有的掩飾不住,趁皇帝不在意低首掩嘴忍笑。姊妹花不解其意,對視一眼,妹妹驚叫,“姐姐,你的臉……”姐姐大驚,“我的臉怎麼了?”弘德帝再也忍俊不住,哈哈大笑,和梨子命小侍捧來銅鏡,姐姐接鏡一看,自己雪白的臉蛋上,紅色的硃砂寫了三個大字:“羊,美,人。”那個羊字在額頭,最後一豎長長拖到鼻上,臉頰上分是美、人二字。她本深恐自己臉蛋有何異狀,此刻倒放下心來,捂著心口,“皇上怎能這樣嚇唬奴婢。”她妹妹卻機敏,拉住她向皇帝叩首,“姊姊,還不快謝皇上隆恩!”見她猶自不解,“皇上御筆親封,讓你做美人不是?”寢宮內驟然安靜下來。和梨子不說話,看向皇帝。弘德正由著宮女將綬帶理好,打發了她,半晌轉過身,淡淡的看向跪在龍床下腳墊上的姊妹二人。姐姐仍頂著那三個紅字,有些呆訥,妹妹緊緊抓著衣衫前帶,抬頭一眼,飛快垂下,臉上現過驚慌。弘德帝道,“準了。”用手一指,“也不用專寫詔書,從她臉上拓下那三個字即可。” 療傷“羊美人?”任太后端坐在鳳座上,蛾眉蹙起,輕淡的聲音裡透出驚異。一旁隨侍的貼身侍女餘香彎身附耳,太后聽完,微蹙的蛾眉擰的更深,斥道,“胡鬧!”鳳座下面,身著一襲簇新粉紫色正四品鷓鴣服色正跪著的羊美人瑟縮了一下,不安地動了動膝蓋。從被洗乾淨臉上的字、到一幫宮女嬤嬤給她更衣上妝,然後押送、不,是帶到這裡說是給太后請安,這一個早上,她過的糊里糊塗。前方正中央鳳座上的女人很年輕,她座下兩側還坐著五六個更年輕的女子,皆是珠環繚繞,綾羅滿身。她們都是極尊貴的女子,和自己當真是天與地的差別,羊美人感到一陣深深的自卑。“羊美人?皇上怎麼取了這麼個字號?”“聽說是因為皇上覺得她長的像羊。”“嘎?……咕……”團扇手帕掩映,尊貴的女子們竊竊淺笑,羊美人更覺到從未有過的難堪,就算是曾經被迫半裸為男人們獻舞也不曾有過。身上那層簇新的正四品鷓鴣服色衣裳,甚至不比薄紗的舞衣更能遮羞。“筠襄,”太后叫皇后的名,皇后柳氏連忙上前,半躬下身,其他人也安靜下來。“已經用印了嗎?”太后問。大周后宮規矩,冊封內命婦須用皇后鳳印,若皇后不在位,則用太后鳳印。若兩宮皆虛懸,則由內命婦中品階最高的婦人代掌皇后鳳印。皇后猶豫了一下,輕輕回了聲,“是。”“荒唐!”太后音色更沉,皇后腰彎的更低了,“皇上頑心重,你竟也不知規勸,盡由著他的性子,皇后的職責何在?”太后聲音拔高,坐著的女子們齊刷刷站立起來。柳皇后被當著一屋子人發作,又驚又惱,還想分辨,“可是,早上皇上派人……”餘香一個眼神過來,她忙住了嘴,緊緊捏住衣袖。“皇上是什麼性子,她會不知道?罵我,她自己又敢管教嗎!偏只賴我……”回到自己的寢宮,皇后柳氏禁不住委屈,向乳母抱怨。“好小姐,您心裡明白就成,快別說出來了,落到太后耳朵難道是好聽的。”乳母心疼的勸解。“你哪裡知道什麼。我雖是皇后,可我們家如何跟這裡頭其他人比?一個個都是毒眼辣手,巴不得我出醜犯錯,把我拉下位,她們做皇后。家裡也沒個體貼,一封封書信來,不是要錢,就是要官,難道我竟是個木胎菩薩,專管生官生錢!”說到這裡,忍不住哭了。“我的好姐兒,”乳母將她的手握到掌心裡,自己與柳氏拭淚,“你可不就是家裡的菩薩!咱們柳家現在官做的是不大,可是隻要有你在,咱——”拍拍她的手背,“姐兒啊,您是皇后!那些個貴妃、貴人,甭管她們爹爹多咱大的官,見到您,都得給您叩頭!您說,她們心裡苦不苦?她們酸不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