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可於琴聲中聽出來。秦王駟笑了笑,卻不說話。他半躺在那兒,手指在膝上輕輕按拍。果然過了一會兒,便錯了一弦。又過了一會兒,又錯了一弦。忽然間&ldo;嘣&rdo;的一聲,就斷了一根弦。秦王駟睜開眼睛笑了:&ldo;果然是手生了。&rdo;羋月放下箜篌,紅著臉請罪:&ldo;大王,臣妾失儀了。&rdo;秦王駟卻招手令她過來,道:&ldo;過來讓寡人看看,你手有沒有受傷。&rdo;羋月走到秦王駟身邊,將手指給秦王駟看,果然有一滴血痕。秦王駟握住她的手指,吮了一下血痕,安慰道:&ldo;還好,還好。是不是這琴絃時間久了沒換?&rdo;羋月道:&ldo;昨日剛換過呢。&rdo;秦王駟笑道:&ldo;想是走神了吧。&rdo;似是在為她的失誤找理由。羋月紅著臉,低下了頭。秦王駟握著她的手溫柔地看著她道:&ldo;你為何事傷神?&rdo;羋月忙搖頭:&ldo;妾不曾傷神……&rdo;秦王駟笑道:&ldo;便是傷神,也是常情。王后那封上書之後,宮中婦人,便沒有幾個不傷神的。身為母親,關心兒子的封爵前程,也是正常。好了,今日寡人既到此,你有想說的話,便都說了吧。&rdo;他這般善解人意,寬厚體下,羋月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想了想,又道:&ldo;此番會有子稷嗎?&rdo;秦王駟的笑容微微收斂,笑道:&ldo;這個,寡人現在不能告訴你。你只消說,你想要什麼?&rdo;羋月道:&ldo;若是臣妾有所求,大王能答應嗎?&rdo;秦王駟失笑:&ldo;那寡人總得先聽你說出來吧。&rdo;羋月低頭思忖片刻,道:&ldo;臣妾記得,大王曾經說過,若徵蜀得勝,便給我一個允諾,是嗎?&rdo;秦王駟收了笑容,點點頭。羋月從秦王駟懷中站起,退後兩步,鄭重下拜:&ldo;臣妾為子稷求封蜀國。&rdo;秦王駟忽然怔住,沉默,一片死寂的沉默。羋月伏地,沒有說話。秦王駟忽然站了起來,一言不發,向外走去。女蘿等侍女嚇得跪下,眼睛直視羋月,險些要叫出口來,讓羋月去留一留秦王駟,羋月卻仍一言不發。秦王駟走到門口,停了一下,轉頭看向羋月。羋月仍然保持著跪伏的姿態,一動不動。秦王駟轉頭走了。女蘿等侍女伏地不敢動,直至他走遠了,才忙上前,扶起羋月。女蘿一揮手,眾侍女輕手輕腳上來將食案等物收拾了,俱都退了出去。女蘿見室內無人,方開口勸道:&ldo;季羋,您到底說錯了什麼,如何大王竟會忽然離去?莫不是……&rdo;羋月抬手阻止她繼續猜想。她抬起頭,嘴角有一絲微笑:&ldo;女蘿,這是一件好事。我在等大王把他的意思,清楚地告訴我。&rdo; 探真心秦王駟大步走出常寧殿,出了正門,還停步回頭看了一下,但終究還是沒有留下來,繼續往前走。繆監等人連忙跟了上去。秦王駟走了幾步,卻忽然停住,吩咐繆監道:&ldo;去召魏冉來,陪寡人喝酒。&rdo;繆監忙應聲去叫魏冉。魏冉此時正在城外練兵,聽了傳召,大惑不解。但君王有令,不得遲緩,他當即吩咐了副將,自己回營解甲,拿桶冷水澆了澆臭汗,便急忙更衣,趕往宮中。此時天色暗了下來,宮中已經下鑰,卻因為秦王有旨,還留著側門進出。秦王駟見到他時,魏冉頭髮還是半乾。秦王駟失笑,喚了侍人來,服侍他去偏殿擦乾頭髮,又更了衣服回殿。此時食案俱已擺了上來,階下又有歌舞,秦王駟與魏冉一人一幾,對坐飲酒。魏冉初時心底惴惴,但秦王駟只是閒問些他在軍中之事,又問他當日初初離宮,去軍中如何適應,又說起羋月當日如何想他,子稷如何誇他的話來,來來去去,只是拉些家常,魏冉便開始放鬆下來。他知自己算不得聰明,更知秦王駟君心深不可測,在聰明人面前,便不探真心消耍弄機巧,只管直道而行罷了。看這樣子他是要閒話家常,自己是從小在他面前長大的,也沒什麼可掩飾的,當下便也依舊以本心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