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駟接過來,看了一下,笑問:&ldo;嗯,為何只有名冊和封地之疆域,卻沒有擬定誰分封哪裡?&rdo;樗裡疾忙道:&ldo;此乃君王之權,臣不敢擅專。臣只能依諸公子的人數,列出秦國還未分封的地塊,請大王定奪。&rdo;秦王駟點了點頭,笑道:&ldo;是了,近日寡人諸子,恐怕免不了上門騷擾你吧。&rdo;他知道,樗裡疾主管分封之事,他那一堆兒子中不管是對王位有企圖的,還是沒企圖的,都會輪番派人去找樗裡疾,或詢問,或請託。眼見著樗裡疾整個人都似瘦了幾斤,他忙安慰道:&ldo;寡人知道你的為難之處,就不勉強你了。這眾口難調啊,連寡人都一時難以決斷。&rdo;樗裡疾拭汗,卻笑道:&ldo;臣不敢,雖然有些爭議,但終究只是口舌之爭,爭多爭少而已。皆是太平之爭,倒是好事。&rdo;見他說得詼諧,秦王駟哈哈一笑:&ldo;不錯不錯,太平之爭,確是好事。&rdo;當下兩人攤開地圖。這圖是樗裡疾用這段時間重新制就的,上面皆是一塊塊目前還未劃出去的封地,秦王駟便指著幾處道:&ldo;嗯,這塊地處於魏趙之間,可以給子華;嗯,這塊地,給子封;這裡,給子惲……&rdo;樗裡疾在一邊,拿著竹簡記錄秦王駟說的話。秦王駟的手劃到一處新地,停住道:&ldo;巴蜀乃新徵服之地,雖然地域廣大,卻是崇山峻嶺,險惡難治,不能不派封君管理。樗裡子,依你之見,應該讓何人前去?&rdo;樗裡疾看了一眼,便道:&ldo;臣建議,封公子稷前去為好。&rdo;秦王駟一怔,看了樗裡疾一眼,慢慢地道:&ldo;哦,巴蜀難治,寡人以為你會建議派年長的公子前去呢。&rdo;樗裡疾正低頭記著,一時未看到他臉上表情,待抬起頭來,見秦王駟已經表情無異,當下也不在意,只道:&ldo;臣以為,巴蜀情況複雜,縱然是年長的公子也未必能夠處置得好。公子稷雖然年幼,但這次領兵入巴蜀的主將司馬錯、監軍張儀皆與他的舅父魏冉交好。再加上巴蜀連線楚國,其母為楚人,其另一母舅為楚公子戎,這重關係,正可於公子稷有所裨益。所以臣認為公子稷正是最適合的人選。&rdo;秦王駟看著樗裡疾,心中暗歎。自己這個弟弟雖然聰明,但心性耿直,料來奉了自己旨意之後,便不會再受諸公子言語之影響。他能說出這般話來,想來有人早就對他灌輸過這套理論了吧。這個人,是張儀,是司馬錯,還是魏冉?樗裡疾卻感覺到一絲異樣,忽然省悟,忙賠罪道:&ldo;臣弟僭越了。&rdo;秦王駟反而笑了:&ldo;你我兄弟,彼此信任,正當直言無忌。若你也如此拘束,寡人還能聽到何人真言?況且,你是他們的叔叔,評議他們,理所當然。&rdo;又道:&ldo;繼續吧,你看子池封在何處為好?&rdo;樗裡疾鬆了口氣,當下便又一一指點,又說了數子,秦王駟才道:&ldo;今日就先到這兒吧。把這幾個名字和封地暫時封存於金匱之中,等議完一起頒旨吧。&rdo;樗裡疾應了聲&ldo;是&rdo;,便依言將竹簡放入金匱,繆監鎖上,封好,放置歸檔,樗裡疾這才退了出去。秦王駟又繼續批閱簡牘。直至黃昏,他才如往日一般站起來走了出去。繆監服侍他穿上鞋子,秦王駟慢慢走著。這個時候,他是不要坐步輦的。伏案一天了,正是要走動走動,才好調整身心。他信步一路走到了常寧殿。繆監看他走的方向,早叫人通知去了。見羋月出迎,秦王駟便擺手道:&ldo;寡人也沒什麼事,便只是信步至此。&rdo;羋月賠笑問道:&ldo;那大王要不要在妾這裡用夕食?&rdo;秦王駟點了點頭。一會兒,敦盞豆盉等諸器上來,羋月親手安置。秦王駟卻看到窗邊擺著的箜篌,便問:&ldo;你在彈箜篌?&rdo;羋月笑了:&ldo;妾也許久未彈了,前日去庫房給子稷找些東西,卻看到這個,不覺技癢,便拿出來試了一試。&rdo;說著她有些羞澀,&ldo;如今也手生了。&rdo;秦王駟手執酒盞,笑道:&ldo;這倒無妨。如今只在自己房中,你不如彈給寡人聽聽?&rdo;這等私房中彈琴歌舞,卻是閨房之樂,羋月聽了,先紅了臉,扭捏道:&ldo;妾先跟大王說好,如今我多年未彈,早已手生,若是彈錯了,大王不許笑話我。&rdo;秦王駟笑了:&ldo;誰笑話你?還不快些彈來!&rdo;羋月便笑著去彈箜篌,秦王駟把玩著酒盞,閉目聽著。果然這琴聲聽起來不甚流利。秦王駟是極通音律的人,他聽得出這不僅是手生的緣故,還因為彈琴者有些心神不定。琴為心聲,心神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