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歇看著羋月,伸手想撫摸她的鬢髮,手到了發邊卻又停下,終於轉身,用力握緊拳頭,硬聲道:“因為如果我們是為感情而退讓的人,你反而未必會把我們放在心上。”羋月怔住,忽然間笑了起來。黃歇背對著她,緊握拳頭:“大秦的太后,又何時願意為感情而退讓,而停下你鐵騎鋼刀?”羋月憤怒地叫著他的名字:“子歇,我們本可以攜手共行,是你不願意留在我身邊。可你為什麼寧願選擇做我的敵人,也不願意做我的伴侶!”黃歇猛地轉回身,直視羋月的眼睛,一字字地道:“因為我可以為你而死,卻不能只為你而活。我是個男人,義渠君也是。”羋月胸口起伏,怒氣勃發,良久,才緩緩平息下來,忽然道:“你昨天找他,為什麼?說了些什麼?”黃歇看著羋月,道:“我希望他能夠離開你,回到草原。不要再糾纏於咸陽的事情,否則只會讓一切變得不可收拾。我不希望看到你再傷心,也不希望看到你和義渠君之間,最終走到無可收拾的結局。”羋月苦笑:“他若走了,保全的是我的感情,但對於秦國,將更不可收拾。”黃歇亦是苦笑:“只可惜,不管我說什麼,他都不會明白,更不會接受。”他看著羋月,此刻她的身影,是如此脆弱、如此無助,然而,她卻有著比任何男人都要剛硬的心腸。”皎皎,你放手吧,不要把自己逼到絕處。”羋月兩行眼淚落下,這一次,是她轉過身去:“子歇,你走吧!”黃歇看著她瘦弱的肩膀,本能地伸出手去,手臂在空中劃了一道,忽然收回,最終還是長嘆一聲,轉身離開。羋月獨自走在長長的秦宮廊橋上,看著西邊漸落的太陽。斜陽餘暉照耀著這一片宮闕,萬般勝景,金碧輝煌。她站在宮牆上,看著遠方。贏稷走到她的身後,想要解釋:“母后,兒臣……”羋月疲憊地擺了擺手:“你什麼都不必說了,這個時候,再說什麼也沒有用了。”羋月走下宮牆,贏稷想要跟隨,羋月回頭看了他一眼,那一刻她的眼神讓贏稷站住了,再不敢往前一步。羋月一個人孤獨地走下宮牆。樗裡疾遠遠地走來,走到贏稷身後。贏稷一動不動,樗裡疾亦不動。半晌,樗裡疾嘆道:“大王,你現在什麼也不必做,等太后自己下決斷吧。”贏稷問:“母后會有決斷嗎?”樗裡疾道:“會。”贏稷道:“真的?”樗裡疾道:“因為義渠君已經變成秦國最大的隱患了,推動著他走到今天的,不僅是大王與他的恩怨,還有義渠人越來越大的野心。他停不下來,也退不回原來的位置,更不可能就這麼回到草原。這一點,太后看得比誰都清楚。”義渠王站在營帳外,看著黃昏落日,草原秋色。老巫靜靜地站在一邊:“大王,您明天真的要去甘泉宮嗎?”義渠王點頭:“是,怎麼了?”老巫道:“我怕,她會對您不利。”義渠王哈哈一笑,自信地道:“她?不會!”老巫道:“人心叵測,我希望您不要去。”義渠王道:“我終究是要與她坐下來談判的。秦國和義渠之間的恩怨,總是要我與她兩人才能夠解決。”老巫嘆了一口氣:“是啊,終究要坐下來談判的。我們義渠人是長生天的孩子,若不是部族之前一直內鬥,我們早應該建立我們的國了。如今長生天保佑,您一統了草原,就應該擁百座城池,建我們自己永久的國,與大秦分個高下。是您一直心軟,遲疑不決。如今虎威的死,是長生天給您的警示,我們應該下定決心了。”義渠王道:“好。明日一早,你點齊兵馬做準備,待我與她甘泉宮見面以後,我們就殺回草原,建城立國。”老巫道:“是。”夜色降臨,營帳內點起燈光,義渠將領各自清點兵馬,檢查武器。章臺宮側殿中,贏芾和贏悝並排躺著,睡得正香甜。羋月坐在榻邊,看著兄弟二人,輕輕地為他們掖了掖被子。薜荔低聲道:“太后!”羋月手指橫在唇上,搖了搖手。薜荔沒有再說話,她站起來,輕輕吹滅了其他的燈燭,只留下一盞在榻邊。羋月站了起來,低聲說:“過了明天,他們就將真正成為贏氏子孫,再也不會有人提起他們的身世了。”她抓住薜荔的手在抖動,薜荔驚詫地抬頭,看到羋月的臉在陰暗的燭光下變得扭曲。羋月站起來,整個人向前踉蹌一下,薜荔連忙扶住了她。她輕輕推開薜荔,走到榻邊,伸手撫了一下贏芾和贏悝的小臉龐,依依不捨地親了一口,就毅然走了出去。羋月走出寢殿,早已候在外面的白起上來行禮:“太后。”羋月冷冷道:“都準備好了?”白起道:“是。”羋月道:“沒有我的命令,你們不準動手。”白起道:“太后的意思是……”羋月道:“我還想,再勸一勸他!”甘泉宮。這座宮殿,是羋月這些年來與義渠王避暑之所,兩人在此,共度了不知道多少晨昏。魏冉站在宮外,向率著兵馬到來的義梁王行禮道:“義渠君,裡面只有太后一人。”義渠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