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渠王哈哈大笑,笑得停不下來,半晌,才漸漸止了笑,道:“好,你既無心我也不必強求。我與你之間,各歸各路吧。”羋月問他:“你想怎麼樣?”義渠王抓起羋月的肩膀,逼近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忽然冷笑道:“你是我的女人,我不會對你怎麼樣。但是,我要毀了這咸陽城,毀了你的江山。”說罷,他將手一鬆,羋月跌坐在席上,看著義渠王大步走了出去。天邊的夕陽只餘一縷光線,等到義渠王的身影消失,天色就此黑了下去。章臺宮的訊息很快傳入承明殿,贏稷興奮地站起來,在殿內來回走動,叫道:“好,太好了,寡人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唐棣在旁侍候,此時也忙笑道:“恭喜大王!賀喜大王!”贏稷腳步停住,扭頭看向唐棣,忽然道:“寡人記得,你父親乃是墨家鉅子,墨家子弟擅長機弩之術……”唐棣的笑容頓時凝結在臉上:“妾身不明白……”贏稷上前兩步,按住唐棣的肩頭興奮道:“你去告訴你父親,讓他想辦法,若幫寡人除去義渠君,寡人就封你為王后!”唐棣瞪大了眼睛,眼中有一絲興奮閃過,但隨即又變成驚恐。她退後一步,伏下身子磕頭道:“大王,妾身沒有這樣的野心,妾身之父亦是大王的臣子,大王有事儘可當面吩咐於他。”贏稷看著她,緩緩收回手,冷冷地問:“這麼說,你不願意?”唐棣磕頭道:“大王,墨家機弩之術,用於守城,用於護民,不曾用於暗算。妾身做不到,妾身之父亦做不到,求大王明鑑!”贏稷話語冰冷:“看來,你是不願意為寡人獻上忠誠了。”唐棣抬頭,已經是淚流滿面:“大王不信妾身,現在就可以讓妾身去死,我父女皆可為大王去死。墨家沒有這樣的能力,妾身更不敢欺君,大王明鑑!”唐棣不斷磕頭,贏稷看著她的樣子,不知道是失望還是灰心,一怒之下拂袖而去。所有的侍從都隨著贏稷離開,一室皆靜。只剩下唐棣的貼身侍女扶桑扶起唐棣,叫道:“夫人,夫人,大王已經走了。”唐棣抬頭,額上已經是一片血痕,她雙目紅腫,癱坐在扶桑懷中,卻微微笑了。扶桑不解地問:“夫人,您這又是何必?大王既然要您效力,還承諾封您為王后,您為何要拒絕此事,還惹得大王動怒?”唐棣搖搖頭道:“你不明白的。”扶桑無奈,只得轉身去拿水盆打水,為她淨面重新上妝。直至室內空無一人,唐棣才忽然低低地笑了。此時,她的自言自語,只有自己聽得到:“你自然是不明白的,在太后和大王之間,我們唐家只能做純臣。我今日助大王暗殺太后的人,異日大王會就懷疑我們有暗殺他的能力了。這個燙手的后冠,我不能要。”她撫著自己的腹部,這裡面,有一個小生命正在孕育。她已經立於不敗之地,在兩個聰明絕頂的權力巔峰人物面前,她一步也不能妄動。章臺宮,庸芮接詔,匆匆入宮。羋月問他:“義渠之事,到底怎麼樣了?”此時此刻,她不能不有所行動了,不能再任由贏稷和義渠王之間的矛盾激化,必要的時候,不管傷害了誰,她都要把這件事按下去。庸芮剛剛從拷問犯人的現場接詔出來,聞言跪下磕頭:“臣有罪。虎威的屍體,是在臣的老宅中發現的。臣那老宅本已多年不曾居住,只留了幾個老僕日常打掃,沒想到滿城搜尋虎威不見,卻在那裡發現虎威的屍體。臣已經查到那日虎威出門,到那商販死亡,中間似有人故意做了手腳,那商販之死,也是極有疑問的……”羋月打斷他,沉聲問:“你查到了什麼?”庸芮道:“臣以為這次行動很可能與趙國人有關。臣一路追查,發現西郭外有一個趙人經常落腳的酒肆,誰知道等臣率兵過去的時候,那酒肆裡面的人已經逃走了。臣抓獲了外面那些酒客,經過拷打,有人招認說,曾經看到過容貌酷似趙主父的人進出……”羋月拍案而起,咬牙道:“趙雍,他還敢再來咸陽。立刻派人去給我搜,務必將人拿下!叫人去函谷關外,張貼畫像,凡見趙雍者,皆有賞!”庸芮伏地不動,不敢說話。趙雍此人膽大妄為,又神出鬼沒,最喜白龍魚服,潛行各處,近距離窺探各國國君行事風範。此人身邊似有精擅喬裝改扮的門客,自己又極有這方面的天分,所以他這些年扮過策士,扮過軍漢,扮過強盜,扮過侍從,扮過商販,亦扮過胡人,卻是扮什麼像什麼。人皆只在他走後,才發現是他。想要捕獲他,卻是難如登天。羋月想起趙雍數番入秦的險惡用心,以及無禮之事,不由得咬牙切齒,強抑怒火問道:“還問出了什麼?”庸芮微一猶豫,還是立刻回道:“甚至還有人招認說……”見他頓了一頓,羋月便知有異,追問道:“說什麼?”庸芮只得坦言:“說在這家酒肆中看到了春申君。”羋月聽了頓時失態,叫道:“子歇?不,這不可能!”庸芮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羋月。羋月漸漸平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