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灑淚。”屈原沒有理他,蹣跚前行:“接輿髡首兮,桑扈贏行。忠不必用兮,賢不必以。伍子逢殃兮,比干菹醢。與前世而皆然兮,吾又何怨乎今之人……”向壽上前兩步,擋在屈原面前:“屈子不認得我了嗎?我是向夫人的弟弟,我奉秦國太后之命而來,請屈子前往咸陽,秦國相位虛席以待屈子。”屈原似乎感覺被擋住了路,不耐煩地抬手揮開向壽,繼續向前:“亂日:鸞鳥鳳皇,日以遠兮。燕雀烏鵲,巢堂壇兮。露申辛夷,死林薄兮。腥臊並御,芳不得薄兮。陰陽易位,時不當兮。懷信佗傺,忽乎吾將行兮!”向壽看著屈原越行越遠,站在當地,沮喪失落。[注1] 邊城險楚國所發生的一切,黃歇並不知情。他在咸陽仍然積極行動,一方面遊說秦國的臣子們,一方面積極打探楚王槐的下落,終於打聽到他被囚在太后新修的宮殿章臺官之中。他遠遠地站在離章臺宮不遠的一個小土丘上,看著章臺宮,想著如何能夠混進去,救回楚王槐。只有救回楚王槐,才能夠解決太子橫的危機,才能夠破解楚威後、鄭袖的威壓,才能夠阻止子蘭、靳尚的賣國行為。在知道了所有的往事之後,他比任何人都痛恨楚王槐,然而,他卻不得不想辦法救他。如若任由情勢發展下去,秦楚兩國將會演變成更激烈的戰爭,他不能坐視它發生。他已經站在這裡,觀察了好幾天。忽然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轉頭看去,見羋月沿著小土坡走上來。羋月微笑:“子歇,你在看什麼?”黃歇退後一步,看著羋月表情複雜:“皎……太后怎麼會在這兒?”羋月登上土坡,指著章臺宮道:“你看,這座宮殿是不是很像我們楚國的王宮?”黃歇看著眼前熟悉的宮闕,想到自己臺宮,道:“我將它起名叫章臺宮,為了紀念父王的章華臺。以後我會搬進這裡來,把它當成我的主殿,以慰我的思鄉之情。”黃歇卻尖銳道:“太后寧可造一座假的宮殿來慰自己的思鄉之情,也要摧毀真正的故園。臣,當真不知道當如何言說了。”羋月看著遠方,神思悠悠,如今的她,已經不再尖銳,不再憤怒,只微笑道:“這裡面是我的故園,也是你的故園。它裡面的一切.就像父王生前一樣,沒有被後來那些不堪的人破壞。子歇,我的故園只在我六歲之前,此後我待在那裡的每一天都是折磨和痛苦,每一天都懷著想把它一把火燒掉的願望。那些人佔據了我的故園,毀掉了我的故園,他們待過的地方,我只想一把火都燒掉。子歇,我只要我自己心目中的故園,它不在了,我可以重建它。”黃歇看著羋月,伸出手想要安慰她,但伸到一半卻迅速收回了手,扭頭道:“我先走了,太后慢慢看吧。”羋月道:“你要不要與我一起進去看看?”黃歇道:“你邀我進去?”羋月道:“你在這裡看了好幾天了,難道不是想進去看看嗎?”黃歇一驚,終於咬牙道:“好。”兩人同行,走入章臺宮。看著舊景處處,竟恍若隔世。這宮中,也有迴廊處處,也有高臺樓宇,也有繁花遍地,也有百鳥飛舞。連地磚的紋路,也是熟悉的蔓草紋;兩邊的壁畫,也是熟悉的少司命大司命故事;廊上的木柱懸頂,也是同樣的飛鳥紋;那章臺宮主殿上的,也依舊是熟悉的青玉蟠螭玉枝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