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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得字字入心,贏稷聽得出她的誠摯來,可是,他這一生,卻真的沒有過這種牽掛之念,他想要附和地點頭,但終究還是搖了搖頭:“兒臣仍然不明白。”羋月看著眼前的兒子,且笑且嘆:“子稷,你還小,你不明白才是對的。真明白了,才是大悲痛。”她伸手掀起贏稷的衣襟下襬,贏稷臉一紅,欲退縮,終究還是勇敢地硬撐著不動,看著羋月輕輕撫著他膝蓋上的細葛布嘆息,他的心頭一顫,也欲落淚。聽得羋月問道:“疼不疼?”贏稷搖頭:“不疼了。”他不願說,其實還是有一點點疼的。卻聽得羋月嘆道:“不管你明白不明白,下次都別在母親面前,做這種親痛仇快的事,好嗎?”贏稷扭過頭去,咬著下唇,忍住了奪眶而出的眼淚,忽然轉過頭來,抱住了羋月,伏在她的懷中哽咽道:“兒臣就算不明白,但是為了母親,兒臣願意去退讓,去遷就。但是……”他用力地咬著牙關,一字字道,“母親要記得,這是兒臣的退讓和遷就。”羋月聽得出他話中的意思來,心中又酸又澀,這個孩子長大了,有了君王的心術了,甚至會放到母親身上了。可是,他此刻願意退讓,這說明他心底已經能夠把情感和權術放在一起衡量了,這說明他不再是個孩子,以為自己能用權術而自得,或者只一味使性子不肯轉圜。她輕撫著贏稷,緩緩道:“子稷,你是母親最愛的孩子,最重要的孩子。不管什麼時候,在母親的心中,沒有人能夠比得上你。但是人生在世,我們要跟其他人一起生活。你有你的妻子、兒女,母親也有和母親一起生活的人,你能明白嗎?”贏稷抬起頭來,認真看著羋月,重新一字字地告訴她:“兒臣不明白,但兒臣願意為了母親而遷就退讓。”羋月輕嘆一聲,沒有再說話,心中湧上一股無力之感。這時候她忽然想,讓唐棣或者羋瑤快快懷上孩子吧,或許這個倔強的兒子,有了自己的孩子,為人父母之後,才能夠理解她吧。 不能留秋夜,蟬唱。向壽帶著兩瓶酒,走入楚國使臣所在的驛館,便聽到了一陣琴聲。這琴聲他很熟悉,是楚樂,是《少司命》。君子奏樂,理當哀而不傷,可是此時琴聲中透出的傷感,卻是教鐵石人也要心痛。向壽跟著琴音心中默和:“人不言兮出不辭,乘迴風兮駕雲旗。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可是到了“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這兩句時,卻是無法繼續,只是反覆迴圈,至於無限。向壽走進院內,輕嘆:“子歇,如今你是‘悲莫悲兮生別離’,人家卻是‘樂莫樂兮新相知’啊……現在你徒自悲傷,又有何用?”黃歇停下琴,苦笑:“我不怪她,我只是恨自己優柔寡斷,不能痛下決心,斷不得,連不得,心中牽掛太多……”向壽默然,走到黃歇身邊坐下,將手中的陶瓶遞了一個給黃歇,開啟自己手中的那瓶,先喝了一口,嘆道:“唉,你叫我怎麼說你呢?不管是在燕國,還是在秦國,甚至是在楚國,你都有大把機會,為什麼如此優柔寡斷,把機會錯過?”黃歇也開啟瓶子,大口飲了近小半瓶酒,停住,喘息幾下,黯然道:“總之,是我的錯。”向壽反問:“為什麼?”黃歇苦澀地搖頭:“你就別問了。”向壽瞪著他:“不,我今天還非要問出個為什麼來。否則的話,我不甘心,戎不甘心,她更不甘心,而且,難道你就甘心嗎?”對於向壽來說,與那個素不相識的狄戎之族義渠王相比,他自然是寧可選擇這個與羋月自幼一起長大、溫文如玉的黃歇。黃歇長嘆一聲,對著月色,緩緩地道:“我與皎皎青梅竹馬,卻鬼使神差,人生關頭總是陰差陽錯。在燕國的時候,我以為一切的折磨都將結束,誰知道秦國的內亂來了。”向壽一拍膝蓋,叫道:“我正是要說,那時候正是你和皎皎最好的時機,你怎麼那麼傻,為什麼要在那時候離開?”黃歇沉默良久,這件事,卻也是他心頭的痛。在那一刻,他猶豫了、逃避了,於他來說,便成了永遠的錯過。當他後悔了,想要努力去挽回,不惜再度入秦的時候,一切都已經遲了。他黯然一嘆:“舅父,你當知道,不管秦國還是趙國甚至燕國,他們希望的是擁著秦王的遺妾遺子回咸陽爭位,並且名正言順,沒有任何被人詬病的把柄。我知道皎皎選擇了回秦,就不能變成她的阻礙。回楚國救夫子,只不過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一個理由罷了。”向壽叫道:“可這次你來到咸陽,再沒有什麼人和事可以阻止你了。甚至皎皎也是一心期望與你再續前緣的,可你又為什麼猶豫反覆?唉,你若是早早踏出這一步來,哪怕她懷了義渠君的孩子,我相信你也會視若己出的。”黃歇沉默良久,道:“是。”向壽急了:“你別這般死氣活樣的啊,我這時候來找你,難道就只為了跟你喝酒嗎?你這時候若不下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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