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月愕然指著自己道:“我?”羋姝抓住羋月的手熱切地道:“當然是你了,好妹妹,除了你以來,我還有誰可以信任可以託付的呢!”羋月便想推開道:“只怕我難以勝任啊。”羋姝嗔道:“不就是送個錢嗎,有什麼難的啊?”羋月搖頭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張儀這個人看似無德無行,但實際上卻是胸有丘壑,極為自負,他如果愛財,以他的能力只會自取,卻絕不會為錢財所驅使。如果單純以金錢賄賂他,只怕會得罪了他,適得其反。”羋姝急了:“那怎麼辦呢?”羋月勸道:“阿姊勿急,這個人既然難以為錢所驅使,只怕魏夫人的錢財,也未必能打動他,還是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機會。”羋姝大喜,忙叫人取來出宮的令符塞到羋月手中道:“妹妹,一切都交給你了。羋月無奈,只得取了令符,回房梳洗更衣之後,出宮去見張儀。張儀此時已經有了府第,一應童僕姬妾皆有,羋月到了張儀府前,叫人通傳,過得不久,便有一個侍童出來,引著她入內。一路上直到了張儀書房前,那童僕推門,羋月一眼望去,卻見張儀科頭跣足,爬在竹簡地圖堆中也不知研看些什麼,當下便笑了:“秋高氣爽時分,正可登高望遠,賞菊品茗。張子倒將自己關在屋裡,可是在研究什麼軍國大事嗎?”張儀抬起眼,又舉手擋了一下光,仔細看了一看,方點頭笑道:“季羋好久不見,你給我帶來了什麼?”羋月見了這室中氣息甚濁,皺眉退後一步,揮了揮手,道:“這裡氣悶得緊,你這小豎不會侍人,連待客也不知嗎,趕緊把窗子開啟,薜荔,你去院中採幾枝菊花來……”她四周看了看,欲尋一個插花之器,卻無奈張儀這書房中,實是極簡,只得指了指几上一隻四方形的尊器,道:“先將這洗洗,把花就插在這裡吧。”張儀叫道:“喂喂喂,那是酒尊、酒尊——”羋月瞪他:“插了你就不用喝酒了,正好。”說著又取了兩隻錦袋來給那侍童道:“這裡一袋是曬乾了的木樨花,給你先生蒸飯烹茶的時候放一點進去,倍增香氣。這一袋是茱萸子,放在荷包裡佩在身上,可以驅邪去惡。好了,把這東西收好,趕緊出去幫薜荔拿花。”那侍童早被她支使得團團轉,連張儀的叫聲也未聽到,便慌里慌張地連聲應是,跑了出去幫助薜荔剪花了。張儀叫:“喂喂喂,這是我家,你到支使起我的侍童來了。”羋月挑了挑眉頭道:“不行嗎?”不知為何,她一見到張儀,便無法再有淑女之儀了。她對誰都可以溫婉相待,唯有張儀此人,實在叫她覺得不把最惡劣最真實的態度拿出來,便無法與他交談,甚至會被他氣得半死。張儀搔了搔頭,見了她如此只得讓步道:“行行行。只是你既然拿了茱萸子來,我沒有裝它的荷包,一事不煩二主,季羋若是有空,幫我做一個可好?”羋月白他一眼:“上次借給你的錢,還沒還我,這次卻又向我要荷包,你又打算怎麼還我?”張儀索性也不站起,就趴在席上道:“我說過,季羋若要我還錢,我十倍奉上,只是這樣卻顯不出我的誠意來,而且也不是還錢給你的最好時機。”羋月冷笑:“你就這麼肯定我就有落魄到要你給錢接濟的份上?”張儀笑道:“人生自有起伏,我也但願季羋一生都不需要我還錢。”羋月嘆道:“我不需要你還錢,卻需要你指點迷津。”張儀歪頭看她:“哦,你還需要我來指點迷津嗎?”羋月索性坐下來,嘆道:“當日在咸陽城外,張子指點我回頭,如今我又遇上事情,卻不曉得如何前行了。”張儀道:“季羋已經做得很好,何須我來指點。”羋月詫異地指著自己道:“我?做得很好?”張儀微微一笑,將自己的銅符節扣在几案上道:“這個!”羋月已知他明白自己之事,不禁引起傷心事來,轉頭拭淚道:“張子別提這件事了,這是我最失敗的事。”張儀詫異道:“怎麼會是失敗呢?你有沒有聽說大王賜了一批藍田玉給后妃們作中秋節禮。此次玉質甚好,後宮各位夫人都選了上好美玉呈獻母國國君。”羋月坐正,驚詫道:“張子的意思是……”張儀微笑,笑容中似看透一切:“大王自然不會明著讓各宮妃嬪們拿出銅符節來驗證,就算拿不出來的人,也可以藉口剛好派使節送禮物回國,算不得罪名。可是他賜下美玉,大家都送玉獻君,若是有誰此時沒有動作,又或者雖然也裝作送玉歸國,但在過關卡的時候卻沒有驗銅符節的記錄……”羋月已經明白,驚喜地道:“原來大王是這個用意……”張儀笑道:“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有時候一時看不到成果,或者甚至是看到相反的成果,都不足作為最後的定論啊!”羋月沉默片刻,忽然站起,向張儀行禮道:“多謝張子提醒。”張儀道:“好說,好說。”兩人說著話,此時薜荔與那侍童已經摘了花過來,將花便插在酒尊中,又因剛才開窗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