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醫摯一驚:“什麼藥?”便見薜荔捧著一隻藥罐和兩隻陶罐進來,將這三隻罐子均遞與女醫摯,女醫摯不解道:“這是什麼?”薜荔道:“這是三個太醫看過季羋之後開的藥方,奴婢把藥渣都留下來了。”女醫摯轉頭,看到羋月冷笑的神情,便已經明白,當下一一察看了三隻罐子裡的藥,抬起頭來,嘆息:“有兩貼藥倒也無妨,只這一貼……”她指著其中一隻陶罐裡的舊藥渣道:“用藥之法,熱者寒之,寒者熱之,溫涼相佐,君臣相輔。季羋只是內心鬱結,外感風寒,因此纏綿不去。可這藥中卻用了大寒之物又沒有溫熱藥物相佐,若是吃多了就傷身甚至臥病不起。”她看了羋月一眼:“季羋想是察覺了什麼?”羋月吃力地坐起來道:“看來我果然是打草驚蛇了,人家如今便乘我病開始下手了……”女蘿連忙上前扶著羋月坐起來,著急地道:“那怎麼辦?”羋月冷笑道:“既然知道了尊尊親親之禮,我還能怎麼辦。女蘿,把藥罐子拿到門外,砸下去。”女蘿驚詫地道:“砸下去?”羋月道:“不錯。”薜荔卻有些明白了,便道:“季羋何不將計就計,若是她們一計不成,只怕再生一計,豈不更糟?”羋月卻冷笑道:“我不耐煩跟她們玩,裝中計裝上當裝無知裝吃藥,她們還得把這些藥一罐罐送過來。砸吧,砸得越響越好,這宮裡的聰明人太多,我就做這個不聰明的人好了!”陰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她連死都不怕,還怕這些。倒是魏夫人,她既然處處愛用陰謀,只怕這要顧忌的地方,會比她更多吧。蕙院的宮女女蘿捧著季羋服過藥的罐子,在蕙院門口當場砸得乒乓作響,藥罐的碎片,罐中的藥渣,散落一地,竟是無人收拾。這藥渣碎片便散落在門口,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時分,才見不知何處過來的兩個小內侍,將這些碎片藥渣都收拾走了。羋姝聞訊也派了人來收拾時,才發現這些碎片藥渣俱已不見,及至問到蕙院的侍女薜荔女蘿,為什麼要把這藥罐摔到外面的時候,兩個侍女俱是裝傻充愣,只說是季羋吩咐,這樣可以驅邪避瘟。而羋月又一直“病重不醒”,羋姝亦是無奈,也不知道她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只得作罷。而這砸碎的藥罐藥渣,此時正擺在繆監面前的几案上。繆監敲了敲几案,問太醫李醯道:“你看出什麼來了?”李醯久在宮中,這等事,豈有不明白之理,當下只是訥訥地道:“依下官看來,只怕是用藥有誤。”繆監似笑非笑:“你確定,是用藥有誤?”雖然天氣已經轉涼,但李醯仍不禁在這樣的眼神下抹了把汗,更加小心地解釋道:“大監,這人之體質不同,醫者高下不同,且醫科各有所長,或有或誤診誤判之處,也是難免!”繆監點了點頭:“你倒是個謹慎之人,我看你開的藥方倒妥,既這麼著,季羋之病就交給你了吧。”李醯只得應了:“是。”見李醯出去,繆監收了笑了,又問繆辛:“披香殿如何?”繆辛乖覺地回答:“披香殿魏夫人前日說自己頭疼,叫了太醫看診!”繆監悠然道:“恐怕這以後,魏夫人頭疼的時候會更多呢。”繆辛低頭不敢回答。繆監看著他,心中暗歎。他這一生,自為太子身邊小豎童做起,到今日人人尊一聲大監,這一生經歷風雨無數,便是收養的十個義子,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為名,到如今亦只剩下乙與辛二人,其餘人或是跟隨秦王征戰沙場而死、或因涉入宮闈陰私而死、或犯錯被殺被責被貶、或對他心懷不忠而被他自己所處置。便是如今這兩個義子,繆乙外憨內奸、繆辛卻是外滑內直,將來的造化如何,亦是隻能看他們自己了。想到這裡,他站了起來,問道:“大王今日可有旨意傳哪位夫人侍奉?”新王后初迎,三月廟見之前,秦王幾乎日日宿於清涼殿,沒有再召幸其他夫人。直至廟見返馬之禮以後,返回宮中,秦王始開始召幸其他宮人。當下,繆辛便道:“今日大王召的是衛良人。”繆監沉吟:“哦,是衛良人啊!”馳雲殿,衛良人接了口諭,沉吟良久,便叫了小內侍畢方,道:“魏夫人宮中的采蘩若要出宮,你給我盯著她,看她去了哪裡,有誰跟她說話,做了什麼事情?”畢方一驚,但他素日受衛良人恩惠良多,之前亦是向衛良人賣過魏夫人處的訊息,便也應也了。見畢方收了錢退出,侍女採藍難掩憂心,道:“如君,您真的要這麼做嗎,若是讓魏夫人知道了,可就……”衛良人擺手阻止了她再說下去,輕嘆一聲,道:“我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你也當知道,我衛國已經是衰落小國,母族無勢。當日東周公送我入秦,原也不過後宮有人,可拉攏秦國之助力,為東周增加庇護。我入宮後不得已依附魏氏,只為了生存需要。可如今楚女入宮,宮中格局大變,而魏夫人行事越來越過份,我實在是惶恐,將來若是出了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