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姝等諸女也忙俯身還禮,道:“謹遵女師之教。”這一課便結束了,諸女走出學殿,這一口氣才鬆了,剛才大夥兒嚇得不敢說話,此時便交頭接耳說個不停。屈氏便拉了羋月一把道:“九公主,方才七公主一怒而去,恐她臉上過不去,我們不如尋她勸慰一二。”羋月知屈氏為人善良懦弱,從來便是個濫好人,知她此時若是單獨過去,不免要被羋茵當成出氣筒遷怒,便有些不忍。她對羋茵雖無特別的好感,但想到羋姝自矜身份,是不會主動過去勸羋茵的,自己與她畢竟是同住一宮的同父姐妹,若連其他宗女都想到要勸慰她,自己不理不睬倒也不好。當下心中暗歎,道:“我和你一同去吧。”兩人便去了羋茵住處,果然見羋茵已經哭了一場,此時正在打水淨面,便揀了幾句話來勸慰。羋茵猶自氣憤,道:“哼,巧言令色,鮮矣仁!什麼女師,根本便是個奉迎小人,八公主作什麼都是典範,八公主做什麼都是增一分嫌過減一分不及,你我就是那給八公主墊底的……”羋月微笑道:“七阿姊,八阿姊這些年來是照應我們不少,她是嫡公主,生來命好,我們怎麼能跟她比。這些話不是當初你告訴我的嗎?”羋茵一怔,見羋月拿她自己的話來頂她,也有些心虛,只提高了聲音道:“八妹妹自然是好的,她也從來不會待我們有什麼區別。我只恨那個諂媚的……”羋月勸道:“細想來,女師說得雖然過了些,但多少還是佔住些理的。”羋茵怒道:“佔什麼禮,簡直是羞辱,她怎麼敢拿我比作鄭聲衛樂?”鄭衛之國,民風奔放,常有男女以歌舞之聲相和相邀,幕天席地即時交歡。所謂鄭聲衛樂,便是指這些不能為君子所好的、雅樂之外的音樂。鄭聲衛樂當日曾被魯國孔子嚴厲地批評過,他的門人又多,徒子徒孫遍天下,這樣的點評,自然是天下皆知。雖然此時禮崩樂壞,鄭聲衛樂也不似當初那般,讓“君子”們一聽就避了。然羋茵畢竟是個心氣極高的少女,她苦心練習舞蹈,滿心期望壓眾人一頭,不想卻得了這麼一個評價,豈不氣惱萬分。屈氏急道:“七公主,依我看,您的姿態端正無比,如何能說是鄭衛之聲……”羋月卻是漫不在乎地道:“便是鄭聲衛樂,那又如何。如今連魯國都沒有了,誰還把孔子那一套當標準呢?再說我楚國本是蠻夷,誰在乎這些了。”羋茵聽到她這樣的話,不知怎麼地,原本內心積鬱的一股氣倒漸漸平了,橫了羋月一眼道:“哼,你這解釋……”若是象屈氏那般再努力地說她跳得很正經,但畢竟有女師這一評語在,她如何能夠平靜處之,越是解釋,她越是不忿。偏羋月漫不在乎,她這一肚子的氣,倒洩了個精光。羋月笑著拉她道:“休要生氣啦,我們為尊,她為卑。她的話有理則聽,無理時喏喏應聲打發過去便是。你倒把自己跑到屋裡生悶氣,如今外頭春光正好,方才我過來時聽她們正商議著到去哪兒尋個熱鬧的……”羋茵也就勢下坡,站起來也笑著擰了一把羋月的臉道:“你啊,你便也是個巧言令色的!”三人便走到前院去。羋姝等人正熱烈地討論著,見了三人來便道:“只等你們三人了,快走,快走。”羋茵還有些訕訕地,羋月便問道:“阿姊,你們要去何處?”眾女便掩嘴輕笑。昭氏姐妹中較小的一個,人喚作季昭氏的,素來天真憨直,直接就道:“我們要去看美少年啊!”說著,眾女都嘻嘻而笑。她們正青春年少,幕色而知少艾,這等事男女皆是有過的。素日裡大街上走過,看中哪個,互擲果瓜鮮花,都是有的。見季昭氏才說得一半,便自己笑作一團。她姐姐孟昭氏便解釋道:“這幾日泮宮大比,優勝之人便都要到陽靈臺來拜見大王,在大王面前當場辨文,由大王裁定名次。”羋姝道:“我昨日已和女師說好,今日早些散課,如今過去正好。”羋月便羞羞臉道:“阿姊春心動矣?”羋姝大大方方地承認道:“知好色而慕少艾,男女皆有,無分彼此。”眾女見女師將羋茵說哭,雖然也暗中稱願,但見羋姝此時在活躍氣氛,但也跟著一起鬨笑,一時倒將羋茵的尷尬掩去。羋茵見羋姝有意用其他的事將她方才的事掩過,也承她的情,便也道:“對啊,食色性也,有什麼可害羞的。”羋月見眾人均是有意扯過話頭,便也笑道:“既見君子,雲胡不喜?就是不知道哪個才是諸位阿姊心中的君子?”羋茵大方地拍拍羋月的腦袋道:“你這小丫頭靈竅未開呢,告訴你也不曉得。”羋月撫頭,抗議道:“你怎麼曉得我靈竅未開?”羋姝掩袖道:“你要靈竅開了,跳起舞來就不會象練武了!”羋茵見此,也是笑了道:“正是,小丫頭當真是靈竅未開呢。”羋月頓足道:“阿姊,你們取笑我,我可不答應。”羋姝便故意逗羋月,羋月伸手去呵她的癢,羋姝便躲到孟昭氏身後。孟昭氏有心解圍,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