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闌卻讓開了。&ldo;不要……我要保持清醒……&rdo;她必須保持清醒,為了孩子也為了自己,容榕再聰明,也只是一個小姑娘,這樣的場合大男人都受不住,何況她?所以她自己必須清醒著,支撐這個孩子的膽量。容榕明白她的意思,眼底瞬間就有了淚。她只得將那古代麻藥,在太史闌肚子上厚厚敷了一層,等了一會,用刀尖淺淺地劃了劃,問太史闌,&ldo;嫂嫂,怎樣?&rdo;太史闌已經感覺到微痛,甚至感覺到刀尖的冰冷,她心中轟然一聲……雪上加霜,她竟然是個抗麻體質!老天這次,真的不幫她。然而她臉上連表qg都沒有,彷彿毫無所覺地看著容榕,&ldo;怎麼?&rdo;容榕放了心,小臉嚴肅下來,示意其餘人出去,身邊只留了史小翠和一個穩婆。滿室珠光都聚攏在一起,照耀著那生命誕生之地,此時太史闌亦感謝容楚,是他不惜耗費巨資,用明珠照明,否則尋常燈火的煙火氣,都可能造成感染。刀光一閃,隱約gān脆利落,&ldo;哧&rdo;地一聲。噗一聲輕響,一蓬血打在容榕臉上,她顫了顫。史小翠搖搖yu墜後退一步,穩婆眼睛一翻,直接暈了過去。太史闌只覺得渾身都似在瞬間炸開,所有緊張繃緊的肌膚、血脈、骨骼……一寸寸撕裂、一寸寸碾壓,一寸寸揉弄,一寸寸化為齏粉……痛……無法言喻的痛,撕心裂肺的痛,從意識深處海嘯般衝出,帶著一片深濃的黑暗和冰冷,將她滅頂……她想被捲去,被掩埋,被打碎,消失在這塵世間不見,勝於經歷這地獄酷刑般的痛苦……然而隱約裡,她似看見那孩子……被鮮血和胞衣緊緊包裹著的小小的孩子……她忽然神智又清醒了些……嘴裡有鹹腥的味道,那是咬破舌尖滿嘴的血,卻連什麼時候咬破的都不知道……又一波劇痛襲來,拉扯分裂,她想起十八層地域的拉鋸之刑,想來就是這樣的,將人架在大鋸子上,慢慢拉死……慢慢拉死…… 誕生(1)她渾身的肌膚都在微微顫慄,那是人體對劇痛的自然反應,這時候人會啟動自我保護自然暈去,可她又不能暈,孩子已經露出頭來,容榕卻似被人體內臟的可怕給驚住,手僵在那裡。太可怕了……完全想象不到的可怕,那一刀下落的勇氣此刻消耗得gān淨,容榕手腳發軟,完全沒有力氣和勇氣把孩子拽出來。她求助地看史小翠,史小翠倚在牆上,看那樣子手指都抬不起。忽然容榕聽見細細的聲音,&ldo;拿……拿出來……&rdo;她一驚,抬頭正對上太史闌的眼眸,眼前的臉已經面無人色,溼漉漉的頭髮遮了半張臉,人好像瞬間就瘦了一半,gān枯得令人心驚,但眼眸居然還是亮的,甚至是溫暖的,眼神裡……滿滿的信任和鼓勵。看她看過來,太史闌甚至慢慢扯出一個微笑,&ldo;做得……很好……繼續。&rdo;容榕閉了閉眼睛,她覺得震撼,無法想象這一刻居然有人還能笑出來。她想,這一生,這一個悽慘láng狽卻鐵般的笑意,她永不能忘記。容榕的眼睛再睜開時,目光清亮,只盯著眼前,那是哥哥的骨血,是容家期盼的新生兒,是嫂嫂拼了xg命要保護的生命,是她的,救贖。她要保住他。容榕開始取那個孩子。太史闌又開始了一輪被架在火上烤的折磨,她手腳都在細微的震顫,唇角一線細細的血蔓延,但周身已經感覺不到痛,只有烈火、冰雪、高山上萬年不化的冰川的尖銳的稜角……在輪番灼燒磨礪著她……忽然烈火都不見了,面前就是雪地,無邊無垠的雪,看不見盡頭的雪,天地之間一片混沌,再無別物,只有她破衣爛衫,赤腳行走,被那些隱藏在雪地裡的無數尖刺冰稜,不斷刺破肌膚腳底,一路過處,血跡斑斑。她覺得疲倦,這路似乎沒有盡頭,回身看去,連自己留下的血腳印都已不見,前方,前方是一片茫茫,在那邊茫茫盡頭,又似乎隱約有陽光,有綠洲,有溫軟的沙灘,她心中一喜,歡快地想要奔過去,卻忽然停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