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真師叔在,兩人倒是投緣,估摸著現在還在後園談著呢。&rdo;我喜道:&ldo;楊熙也來了?算起來一年不見了,那先見見,叫車駕等著便是。&rdo;&ldo;怎可因末將之故,而致宮中車駕久等?&rdo;聲到人到,卻是楊熙大跨步進來,遠真卻沒有跟來。我細細端詳楊熙,一年不見,他略黑瘦了些,戰火烽煙,已經全數消去了昔日北平街頭少年貨郎的單薄與生澀,愈加英氣風發,只是眉宇間不知為何似有些恍惚失神之意,神色也略略蒼白。我未及疑問,他已對我深施一禮,道:&ldo;郡主還是快請入宮吧,末將既已來了京城,總是要叨擾沐公子的,不妨日後再來。&rdo;我點點頭,自去了皇宮,太監說父親在乾清宮,等我到時,父親卻不在,小太監輕手輕腳奉上茶來,我飲了兩口便擱在一邊,不知為何覺得心生煩躁,似是隱約間有些非我所能掌控的卻絕不願意看見的事體,已於某個我所不知的角落發生。久等不至,我索xg行至窗前,眺望著偌大的皇宮。這座以紫金山的富貴山為靠山的皇宮,由太祖皇帝始建於元至正二十六年,初稱&ldo;吳王新宮&rdo;,後又稱&ldo;皇城&rdo;。有門四座,南為午門,東為東華門,西為西華門,北為玄武門。入午門為奉天門,內為正殿奉天殿,殿前左右為文樓,武樓。奉天殿後為華蓋殿,謹身殿。內廷有乾清宮和坤寧宮,以及東西六宮。洪武八年,太祖皇帝再次修建宮闕,增設了午門左右兩闕,在奉天門左右增加了東西角門,並增建文華殿,武英殿。洪武二十五年皇城外增設宮牆,以新牆之內為皇城,原皇城改稱宮城。在宮城前建造了端門,承天門,金水橋,向南直抵洪武門。廣場東側為五部,西側為五軍都督府。內廷正殿的乾清宮,巍峨莊嚴,煌煌尊貴,俯視身周宮殿群,自是君臨天下氣概,我的目光遙遙望向奉天殿方向,隔著重重屋脊,無從得見那一方焦黑殘垣,以及曾於其上發生過的那些曾經鮮亮華貴的皇族掠影。雖說同在一處宮城,然而我的目力,依然無法看清另一座宮殿的全景,無法透過連綿高聳的宮牆,看見咫尺之隔的另一座宮殿裡,人們在做什麼。這個皇宮如此龐大,只要它願意,可以湮沒不yu為人所知的一切。如此黑暗,如此矇昧……的地方啊……我壓抑的出了口氣,正要轉身坐回椅上,不經意瞥見父親的便輿正晃晃悠悠從奉天殿的方向過來,便輿停在乾清宮門前,他緩緩下輿,猶自轉身對奉天殿方向看了一眼。日光映she下,他嘴角一抹奇異神qg,似喜似怒,似憾似訝,然目色y森冷譎,光芒嗜血。我不自覺的打了個寒噤。吱呀聲響,太監躬身推開殿門,隨著槅扇緩緩被推開,驕陽的光影一分分瀉入,平鋪了一地,白亮的底色裡一抹黑影長而扭曲,水蛇般鑽入,漸漸擴大成一抹深黑的人影。目光順著那影子緩緩向上,父親立於殿門中,日光裡。他對我一笑,意態悠閒的邁步進來,經過我身側時,袍袖拂動,有隱隱鐵鏽般的氣味自他身上散發出來,那般甜腥味道極其熟悉,森冷而令人寒意突生,我突然心口抽緊,目光飛快而疑惑的在他身上盤桓一週,卻沒發現任何我以為我會看到的痕跡。他卻已安然的坐了,雍容平靜的撣了撣已經極為平整的長袍,笑道:&ldo;懷素,近來可好?&rdo;說著便命賜坐。我謝座,緩緩道:&ldo;父親終於肯見我了,自然好。&rdo;他毫無尷尬之色,笑吟吟道:&ldo;朕初入京城,一些愚忠舊臣其心不死,妄圖作亂,是以一直忙碌,倒是冷落你了。&rdo;&ldo;哦?作亂?&rdo;我偏頭看他:&ldo;一介腐儒,手無縛ji之力,身無可用之兵,也能作亂?真是奇聞。&rdo;他怫然不悅:&ldo;懷素,方孝孺之事,無需再提,此人可惡之極,萬無寬恕之理。&rdo;我一哂:&ldo;不過言語冒犯耳,父親即將為九州之主,德被天下,為區區腐儒一觸逆鱗,便要辣手滅其十族,不覺得氣度過狹了麼?&rdo;他目光一閃,怒色一現又隱,忽道:&ldo;方孝孺親友已俱緝拿在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