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扶搖聽著這句,心中又是一動,隱約聽見有個人鏗然道:&ldo;母妃孱弱,無論如何,我要讓她見我一面!&rdo;又似乎聽見海風中有人在唱:&ldo;……漠漠長野,浩浩江洋,吾兒去矣,不知何方……蒼山莽莽,白日熹熹,吾兒未歸,不知其期……&rdo;母親……母親……孟扶搖突然想起來了,她有個任務是要找母親,只是母親在哪呢?看來得等下次想起來的時候了,但是下次想起來,也許今天想起來的又忘記了。她想了想,抬手摸到板壁,在板壁上刻:伏瑤、母親、長孫無極。從現在開始,每次想起什麼,她得刻下來先,好記xg不如爛筆頭嘛。身側少年已經睡熟,打著呼嚕,孟扶搖躺下來,在船板的搖晃中枕著頭想心事,這樣的場景似乎也有些熟悉,好像曾經也有那麼個人,睡在她身邊,在水上風中,輕言細語的調笑。&ldo;扶搖……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rdo;唔,從這句話聽來,此人多半是個風流qg種。孟扶搖閉上眼,睡熟了。※※※馬老爹的船上,從此多了個叫做傻阿三的船伕。說他是船伕也不準確,這人不會船上一切活計,甚至還是個半瞎,基本是個廢物,唯一的作用便是撒網網重了他可以幫忙提一把,力氣大得驚人。船上是不養廢物的,但這是在海中央,難道還把他扔下海?再說船伕們看著那少年常常沉默著抱膝坐在船頭,臉向著海的另一邊,那一刻神qg看起來很遙遠,有人試圖取笑,但是那淡紅的眼神轉過來,所有人立即失聲。不能惹,又討厭,便有意無意的排擠他,給他住最差的船角落,吃剩下的飯菜,天氣漸漸寒涼,也不派給他被子,不過那傻阿三好像對這些都不太在意,沒被子蓋就不睡覺,船上的人起夜,很多次都看見那少年盤膝而坐,不知道在gān什麼。救下傻阿三的少年小虎也很受牽累,經常陪著孟扶搖一起吃剩菜,眾人嘲笑孟扶搖的時候,只有他護著,孟扶搖有次在船頭chui風,聽見底下船艙馬老爹教訓小虎:&ldo;離那個傻子遠一點!&rdo;阿虎抗辯:&ldo;他人很好!&rdo;&ldo;不是好不好的問題!&rdo;見多識廣的馬老爹重重磕菸袋,&ldo;而是那人來歷不明,而且你注意過沒有,那人明顯不是平常出身,就連一個喝水的姿勢,都和咱們不同!要是什麼大戶人家被追殺的子弟或是更高等級的涉及鬥爭的官兒之類,你我都遲不了兜著走!&rdo;&ldo;大戶人家子弟?官兒?&rdo;小虎笑,&ldo;叔你說前面一個也罷了,後面一個可就笑話了,他才多大,當官?&rdo;&ldo;你懂個屁!&rdo;馬老爹罵,&ldo;毛頭小子沒見識,年紀小又怎麼?沒聽過隔鄰大宛女帝?十九歲繼位!&rdo;&ldo;知道啦知道啦‐‐&rdo;小虎不滿的聲氣,咕噥,&ldo;真是的,拿女帝來比做什麼?傻子阿三又不可能是女帝‐‐&rdo;&ldo;比一比不成?你這豬‐‐&rdo;馬老爹鍋子敲得更兇。孟扶搖遠遠聽著,仰頭笑一笑。大宛女帝?聽起來耳熟。認識的人?不會是我自己吧?孟扶搖將自己上下打量了一陣,從滿是魚腥味的手看到褲腳破爛的腳,最後確認,這丫就是穿上龍袍,也絕對不像個女帝。她站在桅杆上,閉目迎接著海風,最近因為半失明的原因,聽覺等五識越發靈敏,隱約之中大腦受了那一番罪,彷彿誤打誤撞衝開了一處關隘,只等雲破月開y翳散去之日,她恍惚想起,自己練的一門武功,在最後一層有個十分關鍵的突破,尋常修煉不容易達到,需要一番置之死地而後生,不知道指的是不是這個?至於那是啥武功,最後一層是個什麼東西,她又忘了。當晚她回到雜物間,一抬手點了小虎xué道,用真力通了他的經脈。做這些事的時候,她隱約想起什麼,好像在很久以前,也有人這樣對她做過同樣的事。&ldo;扶搖……你qiáng,比我qiáng更重要。&rdo;這是誰的聲音?低沉優雅,如這夜的海風,柔軟而牽念的飄過來,絲絲將她纏繞,迤邐不去。孟扶搖爬上高高的桅杆,在風帆的頂端遙遙而望,她不知道該望哪個方向,正如她不知道她遺失了怎樣重要的東西,那東西那般重要,以至於一旦失去,她時時覺得心中空了一塊,再被揉了鹽味的海風一灌,火辣辣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