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這人面如冠玉,一臉漫不在乎的笑容,竟是他以為已經死定了的林嘯。“死人也會開口說話,陰先生,你說好笑不好笑!”林嘯冷冷地笑道。陰無咎這一驚非同小可,他驚惶地退後幾步,差點一跤拌著。但他畢竟是老謀深算的人物,眼睛閃爍幾下,立刻鎮定了下來:“林嘯,原來是你,你竟然還敢回來。”林嘯微笑道:“是的,你想不到我這麼快又回來了吧!”陰無咎暗暗咬牙,他在京城這麼多年呼風喚雨,只有他追殺別人的份兒,沒有人能夠算計到他的頭上來的。他、太低估林嘯這小子的膽子了。這些念頭也只在他的腦中一閃而過,他神情依然不變,鎮定地道:“林嘯,我的確低估了你,不過你也高估了你自己了。我在九千歲身邊多少年了,為九千歲立下的汗馬功勞,有目共睹。你才來多久,根本不可信任,就算你有如簧之舌,能指黃說黑,你以為你能誣陷得了我,能夠離間九千歲對我的信任嗎?”林嘯笑了:“奇哉怪也,既然昨夜我被你發現是奸細而逃走,這一夜之間我們沒串供吧,你怎麼一張口就知道我在誣陷你?”陰無咎語塞:“我、哼,以你的為人,自然會做出這種卑鄙之事。”林嘯冷笑一聲:“只怕閣下是以已度人吧!不過,”她緩緩地道:“有一點你倒說得很對,我才來幾日,而您陰先生在九千歲身邊多少年了,常言道疏不間親,九千歲自然也更明白這個道理,他老人家怎麼會輕易相信我呢!他只相信您呀,陰先生,他只相信您親口說出的每一個字……”她故意停了停,陰無咎忽覺一股寒意自心頭升起,這麼多年來,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林嘯微笑著,一字字地道:“從回府到現在,您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您自個兒的供狀呀!”陰無咎回想到自己剛才所說的話,不由地冷汗暗生,但他豈會輕易放棄,忙轉向劉瑾道:“九千歲,我跟了您這麼多年,對您一向忠心耿耿,豈容這小子如此信口雌黃?請您為屬下做主。”林嘯冷笑一聲:“陰無咎,你本是連雲十三寨匪窩的大盜,十年前遇到九千歲,於是投入九千歲門下,一直隨九千歲青雲直上,做到今日一人之下,萬上之上的位置。只可惜人心苦不足,為著你是盜匪出身,不能入朝為官司。你又勾結寧王、安化王,以安化王造反之機,欲將京城調空,所以你明知只要楊一清掛帥,就可平息安化王之亂,卻想方設法阻止楊一清掛帥。反而要讓寧王以勤王的名義帶兵入京,奪取王位。你今日哄著九千歲稱帝,可是昨夜你卻在親口對我說……”她學著陰無咎的語氣,聲音忽然變得陰森森地:“試問誰會把重注押在一個閹人的身上,以劉瑾現在的實力,固然可以說是權傾天下,可是一旦他稱帝,試問天下人怎麼會服一個不男不女的人做皇帝。而寧王卻是名正言順的帝王之裔,就因為他實力不如劉瑾,所以他非得討好我不過,一旦寧王稱帝,我陰某就是良臣擇君而仕,封候拜相,名垂青史亦是指日可待……”她倒真是學什麼像什麼,將陰無咎的聲音學得極是相似,劉瑾聽得此言,臉已經變成豬肝色了。林嘯一不做二不休,繼續道:“你慫恿九千歲稱帝,不過為的是借刀殺人。寧王要坐天下,不肯背上軾君的罪名,若是九千歲殺了皇上,寧王正好借為君王報仇的名義,攻打京城,到時候你就獻上九千歲的人頭開啟城門。寧王稱帝,你就封候拜相……”莫說陰無咎,就連劉瑾也驚得冷汗涔涔而下。陰無咎大叫道:“你胡說,你冤枉我,你根本沒有證據。”林嘯微微一笑,悠悠地道:“鬼陰先生,你是第一天來這兒呀!九千歲府處置人,又不是刑部辦案,還得三證六供的齊全?什麼事情,不是九千歲一句話呀!”陰無咎驚惶地轉向劉瑾:“九千歲,您不會相信他的話的,您不會相信他的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