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得片刻,冷疏影的眼睛緩緩地睜開,像是有些茫然,林嘯抱著她連聲叫道:“影兒,影兒——”冷疏影的眼神慢慢地聚集,看見了林嘯,眼神中忽然有亮光一閃。她看著林嘯,努力地牽了牽嘴角,輕聲道:“我答應過你,不再殺人……”林嘯的眼淚不住流下:“你好傻,我叫你別殺人,是不要你再過殺手生涯,不是讓你撲上來攔暗器呀!”冷疏影喘了一口氣:“你、你沒事吧!”林嘯拼命搖頭:“我沒事、沒事、沒事……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我以為我騙了你,你還在怪我呢!”冷疏影吃力地搖了搖頭:“你沒騙我。這個世界上,你是唯一真心待我好的人,你是什麼人,這並不重要……”忽然間她的面容極度痛苦扭曲,顯見是傷口巨疼。林嘯含淚大叫道:“影兒,不要說了,你、你別那麼辛苦了……”冷疏影的眼神已經有些茫然:“我走了很遠很遠,我也走到了陽光下,看看鏡子,買了許多好看的衣服、首飾……然後,然後我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我不知道走到哪裡去。妹妹找不到了,家找不到了……我只好又回來,你不喜歡看到我,我就遠遠地跟著你,跟著你們走……”林嘯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不、影兒,我喜歡你,我喜歡看到你,你不要走……”冷疏影眼睛一亮:“是嗎?”忽然之間她笑了,笑得如此美麗,可是她的眼神卻在一亮之後迅速黯淡下來。林嘯瘋狂地大叫:“影兒,影兒——”不斷地叫,不斷地想把她喚回來,可是冷疏影卻再也不會回答了。她已就此而去,嘴角卻依稀有著笑容。秋臨風長嘆一聲:“蕙兒,冷姑娘已經去了!”林嘯茫然回頭:“是嗎,她已經去了嗎?影兒,影兒剛才還在跟我說話呢!”她抱著冷疏影,欲站起來,忽然間天旋地轉,什麼也不知道了。林嘯醒來時,已經是第三天的傍晚了。太陽已經漸漸西斜,秋臨風走進來時,手中端了一碗藥:“蕙兒,你終於醒了。”林嘯急問道:“影兒呢,影兒怎麼樣了?”秋臨風輕嘆一聲:“蕙兒,冷姑娘已經去了。”林嘯心中一痛:“為什麼、為什麼是她?該死的是我,為什麼死的不是我?”秋臨風皺了皺眉頭,扶住了她:“小心,不要動著傷口。”林嘯那日也受了幾處流星錘之傷與劍傷,至於他自己,雖受了十幾處劍傷,卻也不消提起。他知道林嘯此刻心中極為自責,忍不住勸道:“蕙兒,這不關你的事,天狼十八星已經盡數消滅,這兩日,我也派人去平了天福錢莊了。冷姑娘的仇,也算報了。”林嘯雙淚流下道:“就算他們死光了又怎麼樣,影兒還是死了,是我害死她的。如果不是我輕薄無行,不是我去招惹她,她就不會死,她就不會死了!”秋臨風搖了搖頭,知道她此刻心中哀傷,已經有些無可理喻了:“蕙兒,你錯了,若不是你,影子殺手不是死在捉劉瑾的時候,也會在闖宮時被侍衛們的亂箭或火槍之下。她早就已經死了。”林嘯茫然地看著秋臨風:“是嗎?”秋臨風看著她的眼睛,堅定地說:“是的。至少,冷姑娘在死之前,不再是一具行屍走肉,不再是一個工具。她活過,愛過,走到過陽光下,清清楚楚地看過自己,她也笑過。還記得她,她最後走的時候,是微笑著的。”林嘯的眉心,緩緩地放開:“是嗎?”秋臨風堅定地道:“是的。”她重新抬頭看著秋臨風,看著他的眼睛:“臨風,我錯了嗎?我不該插手冷疏影的命運,我想把她拉到陽光下,可是她卻走不遠,她的心走不到陽光下面了。影子殺手本來是無情的,可是因為我的緣故,她有了感情,結果這份感情害死了。是我的錯,對不對?”秋臨風緩緩地將她抱住自己的懷中:“不,蕙兒,你沒有錯。如果真心待人是錯,悲憫之心是錯,那麼錯的不是你,而是這個世界。”林嘯抽泣道:“可是,可是影兒……”秋臨風輕撫著她的頭髮:“我們都付出過真心,我們都盡過努力,可是這個世界上,卻還有許多事情,我們仍無能為力。比如冷疏影,比如災荒,比如戰爭,比如國策,比如民生。可是我們仍然要繼續付出真心,我們仍然要繼續努力——”林嘯低下頭,輕嘆了一聲:“臨風,影兒她現在……”秋臨風道:“我已經將她葬在後面的小山上,這個村莊民心質樸,待人友好而熱誠,我想,冷姑娘會喜歡這兒的。”林嘯應了一聲,掙扎著起身道,秋臨風忙扶住了她:“怎麼了?”林嘯抬頭看著秋臨風道:“我想去看看她。秋臨風帶著林嘯來到後面小山上,只見小山上一座新墳,上立一石碑,書著硃紅的大字:“冷疏影之墓”。林嘯走上前,輕撫著墓碑,一字字輕聲念著:“冷疏影之墓,嗯,冷疏影之墓。”她輕輕撫摸著墓碑上的字,道:“這墓碑寫錯啦!”秋臨風聽得奇怪,哪裡寫錯了?卻見林嘯已經咬破食指,在冷疏影的名字旁邊,以血寫下“林嘯”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