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宗的眼中,忽然掠過一陣殺氣:“好,朕現在就宣秋臨風進宮。”那胡太醫揀得一條命來,嚇得雙腿發軟,站都站不住了。方才武宗第一次說要砍了他時,他嚇得魂飛魄散之際,忽然聽得耳邊有人輕聲道:“中毒!”他不假思索,就按那人的話一路說下去,差一點又再次被拖出去斬了。此刻猶自昏昏沉沉,不知方才是否是做了一個夢?當秋臨風進宮時,已經是第五個太醫為林嘯診斷了,那些太醫早聽過胡太醫的事,便學乖了些,連脈象都不敢試,直接就開下人參、鹿茸、靈芝、雪蓮等藥方來,倒有幾張方子有考慮到病人是個女子,便多加了些珍珠、貝母等藥。說起病由病因來,一個引《靈樞》,一個據《素問》,一個拿出《唐本草》來,說到後來,萬源歸一,依舊是中毒,象背書似地把胡太醫說的話又說了一遍。武宗越聽越惱,太醫院真是白養了這麼一批廢物來。見秋臨風走進來,劈頭就喝道:“秋臨風,你可知罪?”秋臨風從容道:“皇上教訓的是,臣不該在朝廷用人之際,上表辭官歸隱。”武宗吃了一驚,頓時注意力被移轉:“你要辭官,朕怎麼不知道?”秋臨風像是比他還吃驚:“皇上,昨日臣已經上了奏摺了,怎麼皇上還沒看到嗎?”武宗臉微微一紅,他哪裡會把奏摺一一看過:“你為何要辭官?”秋臨風道:“臣為私事所累,恐與國事難以兩顧,且如今奸佞已除,臣亦該功成身退了。”武宗心一動:“可是為了林嘯。”秋臨風微微猶豫了一下,點頭道:“正是,臣妻之疾也是原因之一,臣妻此症,京城之中恐無人能醫。因此臣欲辭官,帶著她走遍天下,尋訪名醫。”武宗冷冷地看著秋臨風,方才他這劈頭一問,若換了林嘯必會誇張得大驚失色。所以方才林嘯對自己病情的不動聲色,遮遮掩掩反而令他信了幾分。武宗自負聰明,可是他看不透的人也有兩個,林嘯是七情上臉,表情誇張得不知道她什麼時候的表情是真的,什麼時候是假的。可是秋臨風卻永遠是喜怒不形於色,就算泰山崩於前也別想看到他眉毛動一下的可是秋臨風凝重若山的氣度,卻是令人一看之下,便全心全意地生出信賴之心,依賴之情。即使頑若林嘯,劣若武宗,心中也不能不說一個“服”字。武宗原來等秋臨風一來,便以林嘯女扮男裝之事,向秋臨風大興問罪之師,秋臨風若是承認,便按律冶罪,若有什麼爭辨抗拒之辭,更可以大不敬之罪來對付於他。然而秋臨風一來便以辭官之事相告,令他的注意力也為之分散,再見秋臨風辭官竟是為了林嘯之病,不由得心中戾氣也去了幾分,皺了皺眉頭道:“秋臨風,你可知你本為一介平民,在短短半年之內,成為二品鎮國將軍,升遷之快,本朝罕有。如今天下承平,真是朝廷犒勞功臣之時,你就此辭官,不覺得可惜了些嗎?”秋臨風微微一笑:“多謝皇上的關心,只是目前臣無心顧及其它。”武宗眼睛一轉,道:“大丈夫何患無妻,朕早就說過,要將永泰公主許你為妻。你又何秘一定要離開京城呢?”林嘯越聽越好笑,這皇帝哪有這麼好心對秋臨風,分明是想離間他與林嘯的感情嘛!果然秋臨風微笑道:“多謝皇上好意,不過臣想公主已經另有心上人了吧!夫妻緣份本是天註定的,秋臨風此生只娶一個妻子,那便是林嘯。”武宗冷笑:“你可知她已經中毒,命不久矣,若是尋訪不著名醫,你豈不白白失去這鎮國將軍的榮華富貴。或者……”他的眼睛閃爍不定:“她的病並沒有這麼嚴重?”秋臨風肅然道:“秋臨風入京,本為是國家除奸平叛,臣不會久留富貴。臣妻之病,若能得遇神醫固然是好,儘量這個希望實在渺茫,但她一向喜歡自由,喜歡遊玩,臣放開一切,就帶著她走遍大江南北賞花看月,讓她在這幾個月開開心心地過每一天,也算是臣對臣妻微盡綿力了。”武宗看著秋臨風,真不知道這人是傻還是聰明。可是,他能夠給林嘯的,確是自己給不了的。放開一切,在林嘯生命中的最後幾個月,盡情的陪著她玩,陪著她走遍天下,哪怕賠上一生的前途富貴?簾中,忽然又傳來了林嘯的咳嗽之聲,秋臨風微露焦急之色,依然彬彬有禮地對武宗道:“皇上對臣的關愛,臣感激不盡。只是似乎宮中太醫對臣妻的病不太瞭解。臣府中有藥,雖不能解她身上的毒,卻也可稍有減輕的效果。且這十餘日神醫朱丹心亦在臣的府中一直為臣妻診療。臣請皇上恩准臣妻隨臣回府治療。”武宗點了點頭,道:“好,朕也立刻下旨,召天下名醫為林、為尊夫人診病。”秋臨風微笑道:“多謝皇上。”林嘯暗覺好笑,方才武宗在等候秋臨風之際,她已經聽出武宗話語中的殺氣,可是秋臨風這傢伙一到,他那溫文爾雅的氣質,倒真有化戾力為祥和的奇蹟,竟連武宗這樣的人,在他的面前也變成一個尊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