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他說他死不瞑目啊——”曉蝶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白得嚇人,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慕容鼎。慕容鼎握緊了雙拳:“還有我大哥,二哥,他們全身都是血,他們全身都是血。”曉蝶用力抱住了慕容鼎,叫道:“你別說了,你不要再說了。”她的雙手也在發抖,她不願意聽到他說這種話。慕容鼎看著曉蝶,曉蝶伏在他的懷中,他看不見她的臉色,卻能明白她的心情,他輕撫曉蝶的秀髮,道:“對不起,我要走了。”曉蝶全身冰冷:“難道,就不能再拖了嗎?”她緩緩地離開慕容鼎的懷中,輕輕地說:“我知道,這一天終究會來,我只是自己騙自己罷了。時間一天天地過去,每一天都是向老天爺賒來的。總有一天,這可恨的老天爺,要向我連本帶利的討回來。只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罷了,能快活得一天,便是一天了。”慕容鼎聽得她這一番話,彷彿不是素來無憂的曉蝶所說的知,卻便如一個飽經滄桑,命運多舛的老人之言。不禁暗自心驚,扶起她溫言道:“曉蝶,你聽我說,我不能不去。我若是不去了結這件事,我便是在這兒,我的心中,也是一生一世不得安寧。你看,”他撕開自己的衣衫,露出肌膚,只見左邊肩頭刺著刺青,乃是一隻黝黑的豹子。慕容鼎站了起來,大聲道:“這便是我慕容家的族徽,凡我慕容家的男兒,左肩上必有這個族徽。我一定要走,因為我姓慕容,是慕容家的男兒。”曉蝶看著他,忽然尖叫一聲,撲上去,一口咬住那隻黑色的豹子,她用力咬下去,咬得慕容鼎鮮血都流出來了。慕容鼎痛得叫了一聲,曉蝶猶是不放口。慕容鼎知她心情極惡,無奈伸手拍了她背後“至陽穴”,曉蝶力氣一失,才將她拉開,忙又解了她穴道。曉蝶滿口是血,全身無力,眼淚如雨般流下,她哭道:“我好恨,我恨這族徽,我恨它,我也恨你。”她的聲音之中,竟含著極深的恨意。慕容鼎知她心情,他的心中,也只盼她好好地哭罵自己一頓,方解心中的難受。他方開口道:“曉蝶,我……”曉蝶抬起頭來,自己擦去了眼淚,道:“你不要說了,我明白。方才是我失態了。好、三郎,好男兒當如此,有所不為,有所必為,有仇當報,有怨須了。這才不愧是我曉蝶心目中的男子漢大丈夫。你身為慕容家的唯一後人,怎能不為你父兄報仇。若你沉迷於溫柔鄉中,忘記父兄之仇,逃避現實,那就連我也瞧不起你了。三郎,你去吧,與你在蝶谷一場,曉蝶此生無憾,我敬你愛你,永不會變。”慕容鼎萬萬想不到她竟說出這一番話來。只見她淚痕未乾,卻是更加地深情切切。他只見過曉蝶落過兩次淚,一次是初見時,提到南宮玉,第二次便是現在。兩次都是這般地出人意料,兩次都是叫人震憾不已,令人心驚,令人心動。慕容鼎握住她的手,說:“曉蝶,你放心,我一定要活著來見你。我要走了,卻並不是馬上去找南宮玉,而是去西域找我師父烈火神君,再練好武功,方去找南宮玉報仇。我原本有一死之決心,可是現在,我有了你,我要為你而活下去。”曉蝶抬起頭來望著他的眼睛,道:“三郎,這是你親口答應了我的,你要為我而活下去。你要記住,你要為我而活下去。”慕容鼎點頭道:“好,你等著我,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曉蝶默默地送他出谷,眼望著他的背影遠去,猶立在那兒。一個人在她的身後道:“他已經走了。”曉蝶轉過身去,一個女子從樹林中走出,說:“你為什麼不殺了他?”曉蝶冷冷地說:“我為什麼要殺了他?”那女子果然是昨晚之人,她道:“你明知道他此去是要苦練武功,找你報仇,為什麼你不殺了他。這不是你一向是行事做風,難道你還真的等他練好武功來殺了你?”曉蝶伸出潔白如玉的手,她看著自己的雙手,低低地道:“是嗎?要是真的讓他殺了我,這何嘗不是一種解脫。”她不再看對方一眼,轉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