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瀟湘有心拖延,道不想委屈了連黛,須知在孝中成親,便不能大辦,亦不能圓房,提出還是等三年之後,再熱熱鬧鬧地迎娶連黛過門。連黛卻一定要與南宮玉共同分擔一切,她道:“二哥現在心情一定很不好,正是需要有一個人在他身邊,與他共同分擔。何況,我已經是南宮家的人了,又有什麼委屈不委屈的呢。”楚瀟湘的臉色一變,轉向南宮玉道:“承嗣,你認為如何?”南宮玉看了連黛一眼,道:“娘,小黛一番心意,我不想拒絕她。”楚瀟湘脫口道:“可是你……”話到口邊,看了連氏兄弟一言,卻又不語了。連縱點頭道:“難得小黛現在如此懂事,這話也有理。”楚瀟湘冷冷地道:“承嗣,這件事,一直是你說了算,由得你吧!”南宮玉拉著連黛的手,道:“既然如此,那麼,小婿拜見岳父,叔父。”兩人拜了下去。南宮府傳柬天下,南宮府主人南宮玉與山東連家的女兒連黛於八月二十五日成親。因在喪中,一切從簡,但也有一百多桌的流水席。。南京城中,好生熱鬧。賓客雲集,無不誇說連家兄弟好福氣,有南宮玉這樣的女婿。卻也有一等無事生非的小人,悄悄地在背後咬舌根:“連黛不是原來許配與慕容家的第三子慕容鼎嗎,怎麼這麼快就與南宮玉成親了。”卻聽得一個人冷哼了一聲,說閒話的人轉過頭去,卻見一個頭戴斗笠的男子自人群中轉身離去,這人雖然看似落泊,但他身上卻有一股不可忽視的氣質,嚇得那說閒話的人掩住了口。這人來到城西的破廟中,甩去頭上的斗笠,取出懷中的酒葫蘆,大口地喝了起來。月光照著他的臉,他又黑又瘦,滿臉鬍子拉渣,雙目通紅,看上去倒象個野人。縱然是認得他的人,一時之間,也難以將他與昔日的風流浪子丁容——慕容鼎聯絡在一起。他正是逃出獵鹿山莊的慕容鼎。 婚禮(2)他正是逃出獵鹿山莊的慕容鼎。那一日山莊鉅變,忽然間天地似塌陷了一般,當他回頭看著獵鹿山莊在大火熊熊中慢慢地塌陷時,心中只覺得一陣悲愴。他曾經很恨這個山莊,從童年時,這個山莊帶給來的從來就都是不愉快的回憶。也許是因為他倔強,也許是因為他從小就沒有母親的保護,他永遠被山莊中所有人嫌惡,不管是慕容棟、慕容梁及他們的母親這些主人,還是看她們眼色做事的下人。因此從小慕容清只得將他遠送西域烈火神君門下。烈火神君的武功他並未曾認真地去學,但是西域,卻使他得到空前的自由。而且西域還有連黛這個頑皮、任性的小師妹,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一起遊玩,手拉手兒地長大。慕容世家再不得寵的兒子,在世人眼中依然是慕容世家的公子。於是在三年前連橫與慕容清訂下了婚事,於是他被召回了獵鹿山莊。他回到山莊,一共只呆了三天,他就出走了。獵鹿山莊少了個三公子,江湖上多了個浪子丁容。他的兩個哥哥們在他們的父親面前謹言慎行,不敢行差踏錯一步,而他卻是酗酒召妓、狂賭惡鬥,蓄意讓他的兄長們,把他墮落的行徑加油添醋地告到父親面前。這些年來,他貧無分文的時候、他病倒街頭的時候、他被人打得頭破血流的時候、他躺在爛泥裡的時候,他都沒有想到回他那個顯赫富貴的家。他只願自己生來就是個無父無母的浪子,他生來就不懂得勾心鬥角,只願一壺酒,了卻平生所有煩惱。這三年來,他也多次在江湖上見到他那兩個威風凜凜的兄長,前呼後擁地走過,四目對望之時,皆是一片冷漠,視若路人般走過。直到南宮玉的出現,風塵三俠結義,行俠江湖,他的生命中前所未有的親情、友情一併有了,忽然間生命有了積極的意義。風塵三俠的日子,不但是南宮玉平生最快樂的日子,也是他平生最快樂的日子。他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慕容梁和慕容棟的面前,告訴他,我也有兄弟,真正的好兄弟。一切在南宮玉與他的身份揭開的時候結束了。他看著南宮玉的劍,一次次地從他的親人身上刺入。每一次染紅南宮玉白衣的,都是他至親的鮮血。依次是他的大哥、他的父親、他的二哥、他的嫡母、庶母們,那些愛與不愛他的,都與他血脈相連的親人們。他看著手中的酒葫蘆,忽然又想起了他的父親。那個生來要命令人的老人,他一次次地把他從江湖上找回來,卻一次次地用居高臨下的口氣令他逃之夭夭。他曾經以為他的父親一生只懂得命令,但是,這一次次的命令,是不是也是父親對兒子的愛呢?但是,他現在再也無法去問他的父親了。城中燃放的煙火那樣美麗,那是為明日南宮玉娶連黛而燃放的。風塵三俠曾經生死同契,而今,他的兄弟與心上人,在世人面前一起背叛了他。“南宮玉、南宮玉——”他怒吼一聲,用力將酒葫蘆擲向前方,那樣深深地、從骨子裡受到的傷痛,令他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