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寧寧果然不負她所望,已經漸漸成為一個玩權力遊戲的高手。她的意見,對方夫人也越來越重要。雖然寧寧玩性太重,而且任性不可捉摸。但是方夫人還是故意寵著她,為的就是要養成她獨斷專行的霸主之氣。如今看到寧寧果然不負自己這一番苦心栽培,方夫人自然是又驚又喜:“如此一來,天下才子,皆入我之掌握了。”正在這時,有人來報:“稟夫人,石亨大人來了。”方夫人點了點頭,對寧寧笑道:“你這小壞蛋,每每你闖禍,受累的總是別人。自那日你騎馬驚了聖駕,卻害得王林丟了指揮使的官職,如今接任的就是這個石亨了。”寧寧笑道:“姑姑不謝我,反而罵我,是何道理,這石亨是不是你的人手?”方夫人笑罵道:“小鬼,你怎麼知道的?”寧寧漫不經心地說:“否則他一個堂堂指揮使幹嘛來見你?”方夫人一笑而出,過了大半個時辰,才回來,神情就有些緊張了:“寧寧,王振要見你。”寧寧一怔:“王振,就是那個權傾天下的太監王振?”方夫人神情凝重,點了點頭:“我已經叫石亨先代我送上一份厚禮,三天後,我要帶你上王振府。這件事危險無比,這次我也沒把握了。”寧寧笑道:“聽說朝廷之中,只知有王振,不知有皇帝。想不到我的名氣已經大到這樣了,連王振這種大人物都想要見我。”方夫人白了她一眼道:“你還笑,準是為了他侄子王林被罷職的事,他要向你問罪?”寧寧笑嘻嘻地說:“要是這樣的話,他直接下令就是了,何必還要親自見我。”方夫人搖頭道:“我也不明白。不過,王振這人權傾天下,喜怒無常。我們的勢力,可還遠遠比不上他。”寧寧道:“姑姑,我只聽說這王振是個太監,他是怎麼得到今日這麼大的權力的,咱們可要好好地研究研究。”方夫人點頭道:“好,我就將王振的事告訴你,三天後我帶你去見他,也會有個準備。”方夫人倚在炕上,寧寧蜷在她的懷中,聽她細說:“王振的發跡,要從本朝的內官之制說起。自靖難之役中,成祖皇帝打天下時,就有許多宦官出過力,立過功。所以自永樂朝開始,太監的權勢日大,逐漸有出使、專征、監軍、分鎮、刺官民隱事之權。先帝時,又設內書堂,令太監識字掌批紅之權。那王振本是個蔚州的教諭小官。赴科舉屢試不中,又犯下了官司,眼看前途已是絕望,就狠下心來自已淨了身,入宮作了太監。宮中原有的太監,多半粗鄙無文。獨他是個出色的,當今皇上還是太子時,就由王振教他讀書。所以對王振十分尊重,畏懼三分。當了皇帝之後,就封王振為司禮監,掌批紅之權。”寧寧問:“什麼是批紅之權?“方夫人道:“因為皇帝日理萬機,由司禮秉筆太監代替皇帝對內閣票擬的諭旨以硃筆裁定,這就叫批紅。”寧寧詫異道:“生殺予奪之權,豈能輕付於人?這皇帝真笨。”方夫人嘆道:“可不是,連你都知道這個道理。當今皇上初登基時,朝中有楊溥,楊榮,楊士奇等三位大學士作主,宮內有太皇太后,王振倒也不也太大膽。等太皇太后駕崩,三楊也先後受王振傾轍,老的老,死的死。這皇上,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太監之手,卻自以為英明蓋世。王振就挑唆皇上,不要聽老臣的話,凡事要自己拿主意。他年幼識淺,有什麼主意,自己拿主意,到頭來,還不是聽從王振的主意。王振就乘機弄權,王爵天憲,悉出其口,生殺予奪,任已愛憎。他的兩個侄子王山,王林任錦衣衛指揮使,近在皇帝之側。朝中文武,只知有王振,哪知有其他!”寧寧道:“姑姑,這個王振這麼壞,那我們為什麼不殺了王振,我們有能力作到。”方夫人道:“我們是有能力做到,但是付出的代價太大,甚至會犧牲我們自己。只有付出,沒有收益的事不值得去作。更何況,就算我們今天殺了一個王振,那又能怎樣。總還有人繼續投皇帝所好,皇帝總是還能繼續再弄出個李振、張振之流的人來的。”寧寧道:“我見過這個皇帝,他被我隨便說兩句就全聽我的了,看來真的象姑姑你說的那樣,沒有分辨是非的能力。”方夫人冷笑道:“天道不公,宮廷是天下最不合理的地方。當今皇帝是個永遠長不大的小孩子,掌權的卻是個奸惡的太監。原來皇位就是:只要擁有這個名份,就算把一隻猴子洗乾淨了套上皇帝的衣冠,依然會有人對它膜拜,對它忠誠,甚至不惜為它拋頭顱灑熱血。”寧寧道:“那我們怎麼去對付這隻猴子?是要咱們也弄一個人天天在皇帝身邊,去作這個張振、李振,駕馭皇帝嗎?”方夫人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道:“你這小腦袋瓜裡,又轉什麼念頭?”寧寧吃吃地笑道:“我聽說瑞蓮表姐的名字已經上了秀女名冊,姑姑是不是打算讓表姐進宮?”方瑞蓮是方蔭前妻之女,方夫人將她在自己身邊養大,視出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