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龍駭然問:“為什麼?”柳泰閉上眼睛,兩行淚水緩緩流下:“她死了,死於難產。”飛龍問:“那個孩子就是你?”柳泰漠然道:“是的,是我。我是個不祥的人,一出生就剋死母親,又終生被父親嫌惡。”他緊緊地咬著牙:“他連看我一眼都不屑,連抱我一下都不肯,那個時候,我還是一個在襁褓中的嬰兒。難道我生下來就有罪嗎?他恨我剋死了母親嗎?我本來就不應該出生,不應該活著,更不應該活這麼久?”他面對著黑夜,雙膝緩緩跪下,嘶聲道:“我為什麼還要在這個地方,受著這樣的羞侮,為什麼還要呆在這裡,一天天地腐爛下去。我只是想聽到他承認我是他的兒子,我只是想親口叫他一聲父親。只要有這一刻,我就可以安心地去死了,我就敢閉上眼睛,有臉見我那受苦受難,早亡的母親了!”他抬起頭來,看著飛龍的神情時,是一種溺水的人,看著唯一一根稻草似的極度渴求,他的手絕望地向上伸去:“哪怕,哪怕不是聽到他親口說出來,我只要一紙文書也行。哪怕他不能接見我,讓我遠遠地看他一眼也行!你能不能幫我,能不能幫我?”他的聲音,變成一種小獸似的嗚咽之聲,在夜空中聽來,寒慘慘地令人渾身發毛。、對於弱者來說走出柳泰的小院,鳳舞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那個院子和柳泰一樣,原本底子是好的,可是不知道怎麼地經營不得法,就任其敗落下去,頹廢下去,荒蕪下去,變得人人繞著走了。他回頭看著飛龍,見飛龍仍然沉浸在思考中,不由地笑道:“喂,你在想什麼?”飛龍輕嘆一聲:“我在想能不能幫到他!”鳳舞覺得好笑:“難道你想幫他不成?帝君是何等樣人,他不想認柳泰,都這麼多年了,難道你以為你可以左右他?就算你有這能耐,浪費在這種事情也也未必太可惜了!”飛龍:“我覺得他很可憐,難道你一點也沒有同情心嗎?鳳舞不以為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又有什麼值得掛心地。”飛龍倒不曾料想他說出這番話來:“鳳舞,你真冷酷。”鳳舞看著飛龍:“世人這種人很多,如果你遇上這種事就操心,你什麼事都別幹了!”飛龍也看著鳳舞:“我發現,你對弱者毫不憐憫,你的眼光永遠只看著強者。”鳳舞微笑:“你覺得很失望?”飛龍也笑道:“你是我什麼,輪得到我失望希望?”鳳舞臉色微微一變,勉強一笑:“真不愧是列家的公主,看來你比我還無情。”他抬頭看著天界的方向:“不過我倒是對你抱有希望。”飛龍也向他的眼光方向看去:“你希望在我身上看到什麼?”鳳舞道:“希望你學聰明點,別太快敗下陣來,別太早死。”飛龍跳了起來:“鳳舞,你敢咒我?”鳳舞淡淡地道:“如果你把關注點放在柳泰這種人身上,而不是與你性命悠關的人,這一天遲早會來到。”他把目光轉回到飛龍身上,道:“不是我的態度不對,而是你的態度不對。做人眼睛永遠要向上看,而不是永遠往下看。你的眼光決定你的未來,你往哪裡看得久了,你就會覺得你跟你看的地方越來越接近。”飛龍跑到他的面前,轉身面對著他:“鳳舞,你的意思是,對身邊的苦難,可以視而不見?”鳳舞冷笑:“芸芸眾生,哪朝哪代不是在最底層,哪朝哪代不都是一樣過?你以為你是什麼,是天嗎?只怕連天都管不過來!我又不是天帝,可以有不老的容顏,有永恆的生命。人生不過短短百年,只在沒有幾年可以經營。做芸芸眾生很容易,想要擺脫這種命運卻很難。從古到今,就算付出過努力,也沒有多少人能夠達到。不是人人都可以天生做公主,可以居高臨下去傷春悲月,感時傷懷!更何況,每個人的人生,都只能由他自己負責。他自己都負責不了,你就算把心都嘔出來,一灘爛泥還是一灘爛泥,只會把你自己損進去。今日有你同情於他,只怕他日,連同情你的人都沒有!”飛龍笑了:“你好象很憤世嫉俗。”鳳舞也笑了:“完全錯誤。事實上我愛這個世界,所以我每天努力讓自己做到最好。憤世嫉俗的是柳泰這種人,一個人不打算為自己的命運再付出努力了,這種人才憤世嫉俗。”他淡淡地一笑:“如果我是帝君,我也根本不願意去認他。”飛龍爭辯道:“柳夫人難產而死,並不是他的錯,他的父親不願意認他,也不是他的錯啊!”鳳舞道:“不錯,他母親難產而死,並不是他的錯,他的父親遷怒於他,只留下銀子而不願意認他,也不是他的錯。在他由鄰居撫養長大之後,聽到自己的身世而去尋父,這一切都沒錯。錯在他的一生,從來沒打算自己活過。我問你,如果你是他,千里尋父父不認,你會怎麼做?”飛龍無所謂地說:“不認就不認啦,反正我答應寒月的事做到啦,其他就不關我的事了。我又不會因此缺胳膊少腿的。”鳳舞笑道:“不錯!其實,柳泰既然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