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無雙忽然道:“你知道嗎?救你的時候,我也曾反覆多次,頗為猶豫。最後的決定是:先救你還你之情,然後再出手殺你。”顧長風笑道:“那麼,你現在還這麼想嗎?”雲無雙搖頭道:“可是我直到這一刻,才明白我那時的心情。我遇事時,常能立刻就做出反應,猶豫不決,實屬少有。當時我內心,可能並不願殺你,可我必須為我的不殺,找出一個理由。”顧長風笑道:“你常有這種自相矛盾的行為嗎?”雲無雙道:“很少,大部分時候,我是不會讓自己感情用事人。”顧長風道:“只有偶然的不經意中,你才會露出自己的天性來,無雙,無雙,你又何必壓抑太苦。”雲無雙問道:“我只是覺得奇怪,那天你在船上說了三件事,這三件事都是我的隱秘之事。除了第一件或許少有人知曉之外,第二、第三件事,你又怎麼會知道?難道,你真的是無所不知,無所不在的嗎?那天聽了你的話,我真是毛骨悚然,惱羞成怒。因為這兩件事,我相信除了我自己,是沒有人再會知道了。”顧長風道:“就是因為這三件事,我才真正瞭解你。那天你在小鎮曾經把錢都給了一個老丐,是嗎?他就是我的義兄金炎。”雲無雙吃驚地:“金面神丐?”顧長風點頭道:“不錯,他本也是受了人言,對你敵意頗深。但是,你我決鬥的前兩天,他卻特意趕來見我,並把這件事告訴了我。”雲無雙點頭道:“那麼另一件呢?那天你應是武當的上賓,怎麼會半夜到那個僻靜的小院中?”顧長風凝視著雲無雙,緩緩地道:“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一個雷雨之夜,我不能成眠,起來獨自散步,也是揀著僻靜的地方去。正好看見你到了那個小院。你在窗外站了一夜,我在牆外看著你一夜。而那一夜,我竟不能自抑,為你所打動。後來,我才知道你與羅飛的故事,以及金老哥對我說的事。”“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安排!”雲無雙輕嘆道:“也許是吧!七年飄泊,我真中累了,倦了。武當一役我若勝了,我在這個世上的事算是了結了。報完了仇,完了心願,我也就可以結束我自己了。可是,武當之事卻為所阻,雷雨之夜後,我就去找昔年被我送給了別人的孩子。可是,那個村子發生瘟疫,全村的人都死了。那一刻,我真是對一切,包括報仇,包括無雙教等,都心灰意冷了。那一場決鬥,誠如你所言,是求死之心多於求勝之心。可是我又沒有死。直到今日,你又讓我有了生存下去的力量。長風,我覺得,只有這一刻,我才是可以真正完全放鬆我自己了。”顧長風輕輕地攬她入懷中,低聲道:“現在,你可以安心地休息了,有我在,你放心吧!”雲無雙看著他的眼神,那裡有她這些年來從未得到的感情,雲無雙慢慢地垂下眼皮,她將自己也完全地交託給了對方。_雲無雙很快就睡著了。顧長風望著她沉睡如孩童般無邪,不禁有一種心疼:即使是在江湖上被稱為女魔頭,一旦卸去那冰冷的盔甲,骨子裡,她仍是柔弱易受傷害的女子。看著雲無雙仍沉沉地睡著,顧長風坐下來,瞑目趺坐,默運玄力,真力執行三個周天之後,自覺精神飽滿,睜眼一看,天色已亮了。他走到洞外,見雲無雙正在烤一隻野山羊,香氣四溢,顧先生笑道:“好香!”雲無雙微微一笑,撕下一隻羊腿,細細地再烤得熟透了,才遞給他。兩人在這荒島中生活了下來。雖然荒島中諸物皆無,但兩人一起動手,伐木蓋起了兩間小木屋。雲無雙弄來大大小小的貝殼,作碗,作盆,以獸骨為針,製作了羊皮衣服……慢慢地,也就很象一個樣子了。雲無雙仍是常失眠,咳嗽,做惡夢,夜夜醒來,總見顧長風守護身邊,時刻關切。雲無雙勸道:“我的病不礙事,原是老毛病了,你又何苦夜夜不睡守護著,你自己的傷還沒完全好,也該多多休息。”顧長風笑道:“沒關係,我自練辟穀之術後,便是不用睡眠也不打緊。天亮之前,打坐一會兒便可休息過來了。你午夜驚醒,正是身心最虛弱之時,一不小心,極易外邪入侵,擾亂心志,以至心神不寧,走火入魔。”雲無雙猛然想起:“對了,有一天夜裡,我也是自惡夢中醒來,那時候心神不寧,只覺得四周魔影幢幢,又很清醒地聽到有人逼近的聲音,便只覺得殺氣充盈,不能自抑,竟出手殺了我的侍女。”顧長風神色凝重,道:“夢中殺人,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看來,你不能再練那‘無相真經’上的武功了。我有一套內功心法,對調理內息,冶療內傷很有幫助,你依此法而練,同時要屏心靜氣,無嗔無怒,不可大喜大悲。我每日為你導氣執行,或許,對你的病況也會有所助益。”自此,顧長風每日助雲無雙療病。過得幾個月,竟覺得雲無雙的咳嗽漸少了,夜間醒來,也比前些時候稍也了些。顯見,病勢已漸在控制中了。不知不覺,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