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無雙撫刀道:“今日武林,已少有單身麝戰的武人,雲某自出江湖,常恨平生對手太少,不足盡興。”抬頭道:“能與先生一戰,不勝榮幸了,不如,今日如何?”顧先生道:“雲教主已戰一場,在下如何能佔這個便宜,何況,此事雙方亦當慎重交待。如一月之後,在東海之濱進行決鬥,雲教主可同意嗎?”雲無雙道:“先生前輩高人,雲某恭敬不如從命了。若我敗了,也聽憑先生處置。”忽然,一聲霹靂,天色頓時暗下來。顧先生看了看天色道:“既然雙方已暫時罷手。天快下雨了,以我之見,無雙教不如在下院天門宮暫時住一夜,雙方可同意?”清虛子合掌道:“但憑先生吩咐,貧道從命,天門宮弟子,就到紫霄宮去吧!顧先生,可否賞光,到真武大殿一敘!” 小院夜雨無雙教眾人住進了天門宮,各自安息。雲無雙已卸去金冠披風,倚在榻上,看著天色越來越黑,不一會兒,雷電交加,下起了傾盆大雨。七年前,也是這樣一個下雨天,也是這樣的一個夜晚,那一夜,發生了多少事啊!也就是那一夜,就改變了她的一生。這七年來,她禁止自己再回想以前的事,回憶是痛苦的,而不能也不敢放縱自己沉溺在痛苦之中,又該是一件更悲哀的事。痛苦的回憶如海,而面對外界的鬼魅世界,她用理智築成了一道長堤。可是今夜,如海的回憶,便如洪水暴發,不可阻攔了。今晚,她又想起了過去。桃雲小築中,羅飛月下聽琴,脈脈含情的眼神;群芳榭中,羅飛熾熱的吻;她倚在羅飛的懷中,羅飛溫柔地傾吐愛意,羅飛輕撫的手在她的臉上……而今天,羅飛的痛苦,羅飛的悲哀,羅飛的決擇,羅飛殷紅的血,深剌的匕首。雲無雙捂住心口,那一刺,刺在羅飛的胸口,也刺在她的心口上。她本以為,她可以無動於衷地面對羅飛了。但此刻,她的腦中,心中,盡都是羅飛。過去的,現在的,重疊在一起,羅飛的臉,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令得她透不過氣來。雲無雙再也忍不住了,猛站起來,開門出去。丁芷君早已各處安排好人手輪值,自己卻守在門外等候,見雲無雙出來,忙關切地問:“教主,有什麼事嗎?”雲無雙並不看她一眼,只道:“我出去走走,你們都去休息吧!不必在這兒侍候了。”丁芷君雖見外面滿天大雨,卻不敢多說什麼,忙取了把傘,追上去給雲無雙。雲無雙撐起傘,徑直走了。一路上,輕易躲過了站崗的弟子,一直走到一個小院子裡。那是一處獨立的小院子,靜悄悄地無人來往。雨越下越大,雲無雙悄悄地站在窗外,一扇長窗半開著,正好可以從窗外看見房內的情景。羅飛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呂青青含著眼淚,為他拭擦血痕,在一旁細心照料。只聽得羅飛微微哼了一聲,呂青青驚喜地撲到床頭,輕呼道:“師兄,你醒了——”羅飛睜開眼睛,他仍是十分虛弱,一時間,恍恍惚惚,看不清眼前的人,似是雲馨又似是青青,彷彿是兩張臉龐疊在一起,朦朦朧朧,閃爍不定。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才又睜開眼,“呀”了一聲道:“青青,是你?”見對方滿臉是淚,只覺得頭上兀自昏昏沉沉,道:“你怎麼哭了?”呂青青忙拭去眼淚,道:“謝天謝地,你總算是醒了,我、我還以為……”說到這裡,眼淚又忍不住流了下來。羅飛一驚:“出了什麼事了,難道,師父,師叔他們,他們怎麼樣了?”微微一動,觸動了傷口,痛得滿頭是汗。呂青青大急,忙道:“你別動,別動,別動……”情急之下,只會說“別動”這二字了。羅飛急道:“到底怎麼了?”呂青青定了定神道:“大家……”她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暫時隱瞞一點事兒:“大家都沒事了。幸虧東海顧先生及時趕到,才阻止了一場血戰。也是顧先生救了你,東海的療傷聖藥,當真神異,你果然醒過來了。”羅飛輕吁了一口氣,沉默了片刻,道:“那麼,魔教的人呢?”呂青青道:“你放心,雙方沒打起來。那雲、雲無雙和顧先生約下了決戰之期,一時之間,還是不會再打起來的。”羅飛遲疑道:“他們的武功……”呂青青道:“你放心,顧先生的武功高得很,咱們是決不會敗的。”羅飛猶豫道:“那麼,她……”呂青青道:“原來你關心的還是她。她今天這樣對你,你也親眼看到了她的所作所為,你還要這麼關心她嗎?”話語之間,不禁有了幾分苦澀之意。她再善良,再大度,但云無雙一刀殺了凌虛子,又斷了她叔叔的手臂,令得她對雲無雙也有怨恨之意。雲無雙這樣毒辣的人,羅飛竟還是一心一意只維護她,關心她。羅飛望著呂青青道:“青青,我知道你心裡必是在怨恨她。可是你知道嗎?她本也同你一樣,也是個善良,單純的好女孩,我這一生,只對她虧欠最多。青青,她家破人亡,受了許多的苦,又身陷在魔教這樣罪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