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魔教教主,‘寧可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才該是雲無雙的信條。回山洞去,去殺了那顧先生,才是魔教教主雲無雙的作為。”她站起來,竹筒摔在地下,返回山洞,就欲殺了顧先生。看著仍在昏迷不醒的顧先生,她的手掌剛要擊下,又停住了:“殺一個昏迷不醒,無反抗能力的人,豈是我雲無雙所為。倒為如我先救了他,等他恢復後,再行殺他。”她又將掌收回去了,卻不知自己這一進一退,天人交戰之間,已與昔日有些不同了。她向來行事要殺就殺,從不猶豫,這一猶豫,心就難狠了。其實她的心中,並不如自己想象得那麼狠毒,她的內心深處,只想救顧先生,並不想殺他。只是,仍須要為自己的救人行為找一個藉口而已。然而她自己卻未察覺到這一變化,只是照自己的想法去作了。她扶起顧先生,以自己功力,助對方推宮過穴,執行血氣,喂下了一口口泉水。又將兔肉撕成極細小的碎片,混入泉水中燒開,將肉湯一口口地喂下去。次日,她採來野果搗碎了,也如前日一樣,一口口地喂下去,又將顧先生扶起,以自己的內力為他運功療傷。眼見他的臉色已從青轉白,氣息,脈博都強了許多,不禁甚為欣喜。又過了一日,已是來島上的第七天了。雲無雙帶著柴禾,獵物走回山洞,看見顧先生已經醒了,而且坐了起來。雲無雙喜道:“你醒了?”顧先生微笑道:“多謝!”雲無雙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立刻沉下了臉道:“我可不是要救你,只不過我不願欠別人的情而已。待你好了以後,我還是想要殺了你。”顧先生微笑道:“不管是什麼原因,你終究是救了我,我還是要謝謝你。”雲無雙冷著臉扭過頭去不理他,自顧自己在火上添柴。不知是柴太溼還是她心緒不寧,冒起了一大股濃煙。雲無雙嗆了一大口煙,就咳嗽起來。誰知越咳越兇,一發不可收拾,一連串的咳嗽竟咳得她喘不過氣來,跌坐在地,仍不停地咳嗽,翻腸倒肺地咳嗽,整個人弓著背不停地咳嗽。身後有人在幫著輕拍著她的後背,好半天才有些緩和下來。顧先生輕輕問道:“你這樣子咳嗽有多久了?”雲無雙淡然道:“沒什麼,老毛病了,只是這次厲害了些。”顧先生想了想:“能讓我替你看一看嗎?”雲無雙失笑道:“我自己還是個醫者,倒要你來替我看病?”顧先生道:“醫者往往不能自醫。況且能醫者,醫的只是普通之病,不能看出內症來。”雲無雙看著他道:“這麼說來,你也是個高明的大夫了。那麼,你倒能診斷出我有什麼病嗎?”說著,把手遞給顧先生。顧先生搭著她的脈博,好半天,不時皺起眉頭。良久,才徐徐道:“你六脈弦遲,乃素日積鬱所致;兼心氣衰耗,心血衰竭,應是事事上用心太過,心氣虛而生火,以致夜間難寐,總要醒來好幾次,而且多疑多慮,即使不相干的事,也要在自己心上聯絡起來。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坐臥不安,此皆因心氣衰耗,積憂傷肝,肝木盛者,平日有無故之怒。肝木又剋制脾土,主不思飲食。又有風邪侵肺,應已有六七年宿疾,每逢春冬季或陰溼天氣,就有咳喘,且一次比一次厲害……”雲無雙聽得寒毛凜凜,將手抽了回來,道:“夠了,先生果然高明。”顧先生搖頭道:“這是隻是普通外症,倒也罷了。你的病,卻又有另一層心病在內。”雲無雙揚起眉道:“心病也能從脈息上看出來,那你不但是神醫,還該是神算了。”顧先生道:“心病已成疾,自然能從脈象上看出來。你又不該去練那‘無相真經’。‘無相真經’本是道家之書,你若依其調息內息之法,屏心靜氣,絕外務,練上幾年,也可療你之疾。只可惜你捨本逐末,卻去苦練那殺人絕技。而且,一心求快,竟違武功之道循序漸進之理,以藥物金針強行增加功力,打通六脈。你也算一個武學奇才,聰明絕頂之人,竟讓你練成了此絕世武功,卻不知此舉大傷自身,且每多練一層,則戾氣就深了一分。每日苦練那殺人之技,大違天和,戾氣日日加深,比之任何外毒都更厲害。你體原有之宿疾,也因你武功增強,而更病勢增強。後你又入魔教,每日裡行的是殺人之術,想的是害人之法,日日心血損耗,氣力衰竭,已有走火入魔,病入膏肓之勢。近日來更有兩個大變。約在一個半月之前,你遇一人生大傷心事,嘔血數升,心血將盡,更兼體虛之際,又遇風邪入侵至深,從那日起,你體內宿疾,便一一發作。你本以自身深厚功力,壓住疾病。但功力一衰,則百病纏身,比常人更厲害了。山谷一戰,你又添新傷,雷雨之夜,海上流至此,功力耗盡,宿疾迸發……”顧先生停下話來,看了看雲無雙緩緩道:“以此看來,你已陽壽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