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馨高興地笑了:“你們剛才上哪兒去了,怎麼找也找不到,可把我嚇壞了。”撲上去欲拉住雲仲武的手,卻撲了個空。仔細一看,原來眾人還在前面更遠的地方。正欲再上前,忽然間殺聲大作,血光沖天。許多從末見過的凶神惡煞似的人衝了上來,又砍又殺。山莊裡的人頓時變作血汙遊魂,可怖至極。許多人圍著她父親,一刀刀一劍劍地砍過去,一幕幕血腥的場面出現在她的眼前。她想大叫,卻沒有聲音;她想上前,卻動彈不得,似乎身軀已不是她自己的;她驚恐萬狀,連思維都停頓了,只能呆呆地看著。剎那間,所有的人又都不見了,只剩下血泊中的雲仲武。他用盡力氣,將一塊玉佩遞給雲馨道:“西林、石室--”雲馨大叫一聲,坐了起來,覺得有人在搖著她道:“醒醒、你醒醒,你怎麼了。”小紅忽然聽得雲馨在夢中大叫,嚇得趕忙過來。卻見雲馨兩眼發直,看著自己的目光,倒象是在辨認自己是不是一個活物似的,不由得害怕起來,忙問道:“你夢見什麼了,怎麼會夢成這樣子?好半天,才聽到雲馨夢噩似的的聲音問:“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兒?”小紅更害怕了,看著她的眼光,不由地想逃:“這兒是太白樓的後院,你白天從樓上跳下來,你想起來了嗎?你可別嚇我呀?沒事兒我就回房了?”只見雲馨呆呆地點點頭道:“嗯,你回去吧!”門啪的一聲關上了,雲馨猛一震,方才慢慢回想起來:“呀!不錯,這是太白酒樓我的房裡,是檀中恕送我來的。”白天的一幕漸漸想起,所有的記憶都被喚起來,山莊大火,流血撕殺。雲仲武已經死了近一年了,而她,又見到了羅飛,她跳下了太白酒樓。剛才,只是一個夢呀!她舉起手,看著那一塊玉佩,不覺已是淚流滿面。想起了桃雲小築,百花榭中,想起父親的死,想起山莊的大火,想起一年來的顛沛流離,無依無靠,幾番死裡求生,想起雪天產子,忍痛棄捨,想起羅飛……過去種種,她不敢想,不願想,那是錐心刻骨的痛,千創百孔的傷。那個傷疤,她以為,不去想它,就可以忘掉過去,忘掉自己是誰,也許她一直都是一個陪酒待喝的歌女。羅飛的出現,就象猛然揭開了她的傷疤,原來那個傷痕,不但沒有消失,反而爛得更深,傷得更痛了。她必須面對自己,面對過去所發生的一切。夜來驚夢,痛苦如同火山爆發出來她悔、恨、傷、痛、羞、怒、悲、苦五內俱焚,放聲大哭,只哭得天愁地暗,日月無光,六月飛雪,山川倒流。要把這一生的苦難,一生的眼淚,都盡付這一場大哭中了。她又想起了那個夢,夢比現實更加清晰。一年來,她看著這玉佩不知多少次,卻始終無法回想起來,去仲武臨死前說的那句話。當時的驚恐,慌亂使她始終沒聽清那句話,可是剛才的夢裡,她卻聽得清清楚楚“西林,石室--”沒錯,就是這四個字,爹爹臨死前,將這塊玉佩交給我,一定有他的深意。他怕我沒聽清,所以又特意託夢給我,他在冥冥之中,猶在記掛此事。西林,石室?西林石室裡究竟有什麼?黃山,雲海山莊,我要回去,回去看一看我的家園,去看一看西林石室。我要馬上回去。次日清晨,檀中恕與羅飛去看望雲馨,卻見小紅眼睛紅紅地在雲馨房中,雲馨卻不見了。羅飛一驚,問:“雲姑娘去哪兒了?”小紅抬起頭,嘆了口道:“你們來晚了,她昨天夜裡就走了。”檀中恕問:“她為什麼忽然走了。昨天我走的時候,她還好好的,何況她腿上還有傷呢?”小紅道:“我也不知道,昨天你們走後,我在隔壁,忽然聽見她作惡夢又哭又叫的,我忙過去,發現她神情很不對,眼睛哭得紅紅的,問她也不答我,只是趕我走,我回房後,也沒聽見什麼。後來,我只是恍惚打了個盹,再過來時,她就已經不在了。問店小二,也只說她半夜裡逼著他去僱馬車,什麼話也沒說就走了。到現在已經有大半夜了。”羅飛追問道:“她往哪個方向去的?”小紅道:“你現在也追不著了。她是往東門方向去的,東門外有三條岔道,不知道她走的是哪條岔道?”羅飛不等聽完,便向著東方追去。直追到城外,只見三條岔道,枯藤寂寂,荒草離離,何嘗有半點雲馨的人影車蹤。他只有徒然大叫:“雲馨——雲馨——”四周連半點回聲也沒有。他滿腔悲怒,無可發處,拔劍亂砍,石頭、樹木、鳥獸、蛇蟲之類的都遭了殃。砍得雙手無力,他長嘯一聲,頹然丟劍,嘆道:“雲馨,難道你真是恨我如此之深,難道你真是連這一點贖罪的機會也不肯給我嗎?”回過頭來,看見檀中恕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他已經很久了。檀中恕道:“世間不如意事十常八九。雲姑娘既然是存心避開你,你也再難找到她。不過,時間會慢慢改變一切的。你也別太難過了,你們若是有緣,自能再相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