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媽端了茶過來,看見雲馨臉色白得嚇人,搖搖晃晃,站立不穩。嚇了一跳,正不知如何是好。雲馨已是輕飄飄地走了出去,周媽只得跟出來。回到房中,見雲馨氣色與往日大為不同,正是驚疑不定時,見雲馨笑道:“周媽,你們公子是個好人,對不對?”笑容卻是有點淒涼,有點詭異。又道:“你們老爺,太太都是好人,將來你們的少奶奶,也該是個好人才是。”周媽心中正納悶她這幾句話說得沒頭沒腦,雲馨已是笑著讓她出去了。雲馨獨自在房中,大聲狂笑,笑得淚如泉湧,渾身顫抖。天下荒謬之事,無過於此。羅飛負心,家破人亡,已讓人走入絕境,幸而遇上檀中恕,方有一處容身之所,誰知自己竟有了羅飛的孩子。天下雖大,無雲馨容身之所,縱然走到天涯海角,卻走不出自己的命運。“不祥之人,難侍君子,今生承恩,來世還報。”夜深人靜,雲馨留書悄然出走。走到江邊,江水東流,流水聲也似嗚咽之聲。雲馨更不猶豫,縱身跳入江中。江邊有一隻破舊的小漁船,半夜裡,漁夫提了燈正要去看纜繩繫牢了沒有。忽然看見一個女子投江自盡,嚇得忙叫道:“有人跳水了。”驚醒了漁婦連忙披衣出來,連聲問:“怎麼了?怎麼了?”那漁夫道:“有人投水了,你提著燈我去救人。”雲馨已經快沉沒了。奇怪的是,這一刻她的神志是清醒無比,忽然自己被一個人抱住往江邊遊,已知道是有人救了自己。求生不易,難道求死也這麼難,莫不是老天爺也不讓她死?最後一刻,她這樣想道。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雲馨睜開雙眼,看見一張飽經風霜仍然慈善的臉。她問:“是你救了我嗎?”那漁婦道:“不是我,是我當家的。這是我們船上。姑娘,你的命真大,剛才要不是我們老大正好去繫纜繩,你早就沒命了。你真是命大,連閻王都不收你。”雲馨喃喃地道:“連閻王也不收我,難道我還應該活下去嗎?父親,父親,是你不讓我死嗎?”漁婦笑道:“是應該活下去才是。你命大,你的孩子也命大,將來也是個有福氣的。縱有什麼想不開的,為了孩子也忍忍啊!”雲馨搖了搖頭道:“我不要這個孩子。”漁婦驚奇地瞪大了眼:“不要孩子?哎呀,阿彌陀佛,真是罪過。我和我們老大想了一輩子,拜了多少菩薩,都求不來一個孩子,你倒不要。你寬寬心,無論怎麼,你都該把孩子養下來,我們會幫你的。”雲馨道:“我是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你們若是不嫌棄,肯要這個孩子嗎?”那漁婦嚇道:“姑娘,你莫不是糊塗了,自己的親生骨肉,怎麼去送人。你只管安心住下,好好地把孩子養下來。”雲馨心中早拿定了主意,便住了下來。這對漁人姓楊,住在一個小漁村裡。村人都是樸實善良的老百姓,聽說楊老大夫婦救了個姑娘來,也都熱心地幫助安置,送衣送糧。轉眼到了冬天,大雪紛飛的日子裡,雲馨生下了一個兒子。雲馨抱著孩子,孩子甜甜地睡著,渾不知世間艱苦,人生多難。道:“楊大哥,楊大嫂,我把孩子留給你們。不是我太忍心,我有我的苦衷,我不能要這孩子。希望你們把他當作你們自己的孩子。將來,也不必告訴他,世上還有我這個人。”垂首看著孩子,忍著淚道:“孩子,娘對不起你,娘生了你,卻不能要你。娘連自己都無法知道自己的命運,又如何能保住你呢?我沒資格做你的母親,唯願你一生平平安安,無災無難。”她取下手中的銀鐲子,那本是在群芳榭那一夜,羅飛所贈。她將銀鐲子放入襁褓,道:“這個銀鐲子雖然值不了多少錢,卻是我唯一所的了,將來若是日子艱難,賣了這個,也好度日。”將孩子放入楊大嫂手中,轉身走入茫茫風雪之中。楊氏夫婦追出門去,雲馨跪在雪地上拜了幾拜,掩面而去。那一日,羅飛尋遍整個雲海山莊,都找不到雲馨的蹤影。他不死心,仍在黃山上下,到處找尋雲馨。凌虛子等見他如此,雖然勸阻過,卻是無用。雲海山莊早成一片廢墟,九大門派中人,紛紛各歸門派。只有羅飛不肯走。凌虛子只好讓沈陸陪著他。一連找了好幾個月,只找著了兒個從雲海山莊逃出來的僕役,卻沒有半點雲馨的下落。沈陸勸羅飛回去,羅飛不肯,沈陸只好陪他繼續在隨近幾個市鎮尋找。這一天來到一家客棧。羅飛取出雲馨的畫像,向老闆打聽是否見過。那老闆只是搖頭,雖然已是預料中的回答,羅飛仍是又一陣失望,正要把畫像收起來,忽然旁邊有人“咦”地一聲輕嘆。羅飛回頭一看,見一個年輕書生走過來,道:“仁兄,這畫像可否給在下看一下。”羅飛精神一振,道:“難道公子見過她。”那書生看了一會兒道:“只是不太象。”原來這畫像是羅飛所繪,只是略具輪廓而已。那書生取來紙筆,一會兒便畫出一個女子的畫像,只見那畫中人凝眸含愁,正是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