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後來有一天忽然間上了興致,興奮地十幾天寫個不停,廢寢忘食。 想到這兒,笑容越發溫和起來,再看著小皇帝,如今也有十二歲了,長得越發像先帝,心頭一軟,不由地將本來十分的嚴厲打消了七分。細想了想,緩緩地道:“寫字是好事,可是今日朝會,才是最要緊的事。你若是休息得不好,呆會兒困倦起來打個呵欠的,豈不是叫臣下們笑話。” 小皇帝也一凌,站直了身板道:“兒臣絕不敢犯困!” 劉太后也站了起來笑道:“睡不好自然犯困,你又不是鐵打的,一次不犯困,保不得次次不犯困。你是官家,別人勸不住你,你得自己有分寸。都這麼大了,難道還跟小時候似的要你小娘娘派人看著你睡覺嗎?” 小皇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下頭去。 小皇帝從小被楊太妃溺愛太過,偶有些貪玩貪吃的小兒習性,便是楊太妃問起來,也只是撒個嬌兒便混過去了,只不過罰得跟隨的人罷了,結果於小皇帝來說不痛不癢,依舊沒什麼長進。到了劉太后跟前,只是含笑看著小皇帝讓他自己把事情原末說出來。小皇帝雖然小,但是對錯還是知道的,能在楊太妃面前混賴過去便算了,當著劉太后炯炯的目光,自己要把錯事說出口來,不免越說越心虛,雖然劉太后不責不罵,卻比罵了責了還難當。一件事說出口之後,下次再遇上同樣的事,一回想便心虛起來不敢再犯了。 劉太后看著小皇帝的神情,知道教育效果已經達到,便不再說,拉起他的手道:“走吧,今日是大朝會,你留神多看多學,只放在心裡,知道嗎?” 小皇帝乖乖點了點頭,隨著劉太后上朝而去。 今日朝會在會慶殿,議的本不是政務,而是大行皇帝安陵之事。因此上得朝來坐定之後,宰相王曾便把早已經備好的大行皇帝奉安之物,如珠襦、玉匣、遂、含以及大行皇帝生平服御玩好之具等流水般地呈上,供兩宮親覽。 只是有一樁事為難,便是玉清昭應宮所供奉著三卷天書,以及無數祥瑞,乃大行皇帝生前最信奉最喜歡的東西,輔臣們商議不下,不知道如何處理為好,還請兩宮示下。 “不知如何處理?”劉太后詫異道:“你們議了什麼以至於定不下來?” 王曾看了樞密使錢惟演一眼,錢惟演上前道:“大家的意思,一動不如一靜,天書供奉在玉清昭應宮都這麼多年了,好端端地也不必變動。” 山陵使馮拯原為樞密使,當日丁謂任山陵使時兼著宰相,卻不料劉太后任了他為山陵使,卻把樞密使之位給了錢惟演,雖然名義上略升點,實則明升暗降,去了權力。且如今山陵已經完工,這山陵使一職也到了終點,尚不知道回來之後能任何職。眼見錢惟演開口,便起了針對之心,便道:“這話不能這麼說,大行皇帝最敬上天,天書是上天賜與大行皇帝,依臣看,如今大行皇帝安陵,理應闢一宮殿,將天書專門珍藏,不可再示之於外。” 劉太后看了下面一眼,見了眾臣的神色,也知道大部份如錢惟演所說的一般,一動不如一靜。天書本是大行皇帝敬奉之物,誰也不敢拿這件事沾邊,稍不留神,便容易被扣上一個“不敬先帝”的罪名。因此寧可增了,不敢減了。 王曾卻是決意先拿天書這件事開刀,大行皇帝晚年信奉天書祥瑞,浪費帑銀無數,眾臣縱然都不以為然,卻也是隨大流居多。天書的事一天不解決,天書之後所帶來的一系列弊端便不能解決。 再說,他此番能為宰相,扳倒前宰相丁謂的手段,並不是很堂堂正正。這種手法從前也有人用過,如王欽若扳倒寇準,丁謂扳倒王欽若時,都是用了些手段。唯其王曾認為自己並非王欽若丁謂一流的人,因此心裡頭更是耿耿於懷,非要做出一番政績來,方能將這件事給自己心裡、給素日交好的同僚有個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