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太后鬆了一口氣:“哦,那就是不曾傷到了?”正說著,小內侍羅崇勳進來,向太后行了一禮,劉太后問:“內閣之中,有其他人傷到否?有器物損傷否?” 羅崇勳跪奏道:“稟太后,內閣之中無人損傷,也無器物損傷。” 劉太后“嗯”了一聲,看了丁謂一眼,揮手令羅崇勳下去,這才向丁謂笑嗔道:“這張瘋子,開起玩笑來也沒個大小場合,無端端地去嚇唬你。放心吧,呆會兒我傳他來,好好罵他一頓,給你出口氣。” “罵、罵他一頓?”丁謂腦子一時沒轉過來,天大的事,被太后就當成一口氣就這麼吹散了?心中一急撲上去跪下:“太后,這萬萬不行!” 劉太后奇道:“不行?”然後鬆了口氣露出了笑容:“我就知道,宰相肚裡能撐船嘛,何必跟張詠一般見識。不過你饒了他,我不能這麼輕易饒他。留他點老臉,罵就不罵了,傳旨,張詠罰俸半年。” 丁謂張口結舌:“太后,這……”今年是撞到什麼邪啊,先是差點給張瘋子殺死,現在太后又專門跟他夾雜不清會錯意。好在他丁謂一直都是精明能幹之人,越是此時越是要冷靜下來,要是再一著急上火更是說不清道不明達不到目地了。他頓了一頓,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這才肅容道:“太后,臣請求重處張詠,張詠在內閣撥劍殺人,並非玩笑,已經觸犯國法。如若再縱容於他,內閣之中豈不人人自危,試問還有何人敢在內閣商議國事。臣今日險些喪生張詠之手,張詠一日若還在內閣,臣不敢再居相位,請準臣辭官歸故里。 “啪!”劉太后動怒了:“你這叫什麼,先帝棄我孤兒寡母而去,皇帝還小,我一個婦道人家,如今國事全賴宰相輔佐,你倒好——張瘋子發瘋,你跟他一起發瘋?你是堂堂大宰相,國家無你怎麼辦,朝堂無你怎麼辦?辭官歸裡,這是你做人臣應該說的話嗎?” 丁謂被她夾頭這樣一頓大罵,雖然顯出極為惶恐的樣子,嘴角卻不禁有一絲得意的暗笑,太后畢竟是婦道人家,自己一說辭官,她便嚇得六神無主了:“可是這張詠……” 劉太后斷然道:“張詠不能處置,他這麼多年積功的老臣,這次回京本來就是為了好好賞賜於他,現在忽然降罪,天下人會怎麼說,尤其是蜀人,又會怎麼說?” 丁謂忽然醒悟,劉太后雖然稱為太原劉通之女,從其親族來看,卻是不折不扣的蜀人,張詠治蜀立下大功,光為了這一點,太后都會對他另眼相看三分。 “更何況,”劉太后道:“張詠也只是跟你開玩笑而已,無傷無損的,頂多算他失儀之罪罷了。張瘋子我知道,雖然小錯不斷,可是大節上卻是拿得定的。他好端端的,怎麼會來殺你,更不要說什麼內閣人人自危,那張詠在蜀中這麼多年,難道蜀中官員都不活了?你也是的,明知道他是個人來瘋,幹嘛去招惹他啊!” 丁謂只覺差一口鮮血狂噴,他真是比竇娥還冤哪,他差點被人殺了,這老太太夾雜不清,居然還反問他幹嘛招惹人家,天知道,他哪裡敢招惹那個瘋子啊:“太后,臣沒有……” “好了好了,”劉太后樂得繼續扮演一個不辨是非雜夾不清的老太太到底了:“我知道,一個巴掌拍不響,張瘋子是人來瘋,也得有人陪他演戲。我看你今天腦子就有點跟張瘋子走了,他在前殿撥劍嚇唬子,你就到後殿擲帽子嚇唬我,兩個都一樣夾雜不清。常言道從來都是明白人讓著糊塗人,丁謂啊,滿朝文武就數你最聰明冷靜,怎麼今天也被張瘋子開個玩笑氣糊塗了呢!他瘋他的,你不理他不就是了嗎,以後呢,高興跟他打聲招呼,不高興遠著他。”見丁謂猶不甘心,劉太后截口道:“如今他初回京,我不能不給天下一個交待,也免得人家說你不能容人。放心吧,你頂多再容他一年半載,我就許他告老還鄉,不會讓你頭疼太久的。” 丁謂張了張嘴,覺得今日只得這樣一個不痛不癢的結果,實在是不能甘心,卻見劉太后神情倦怠,搖了搖手:“先帝去後,你一直勞心勞力,功勞甚大。你先下去,自己挑個郡號,也是時候給你個國公了!” 丁謂暗忖了一下,張詠甚得太后喜愛,今日這一鬧換了個國公,倒也不錯,更何況太后只是寵愛張詠,國事上還要萬分倚重自己,並親口答應讓張詠告老,也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更何況,今日之事,恐怕也無法真的再繼續堅持下去了。 他心中暗恨,只得便宜那張瘋子了,也罷,再等幾個月,看那張瘋子告老之後,離了太后眼皮底下,還不是任由自己擺弄。想到這裡,只得道:“臣謝太后聖恩,臣告退!” 劉太后輕啜了一口茶,滿意地道:“丁謂啊,還是你最能體諒天心。” 作者有話要說: junan啊,估計是“少年天子”看多了,那種“明明心裡氣的要命,委屈的要命,但都忍著不發,並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