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順容聽著燕王一句句地發問,那十餘年來魂牽夢繞的心事又忽然被他翻了出來,不由自主地輕聲道:“我想的,我自然是想的,我連做夢都想。可是……”她拭淚道:“我就算再想,又有什麼用呢?” 燕王大喜,道:“娘娘放心,臣弟自然有辦法,找齊當年的知情人,然後在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面前宣佈真相。便是僭後再厲害,到時候也必須尊娘娘為太后了。” 李順容大驚,站了起來:“不不不,你要怎麼對付太后?” 燕王急道:“劉氏奪你之子,奪你之位,你還為她考慮。當然她奪你之子時,可曾為你顧念過?”他以為李順容在害怕劉太后,忙道:“娘娘放心,有臣弟在,諒那劉氏只怕自身難保,你無須怕她!” 李順容嚇得渾身顫抖,掩袖泣道:“不不不,此事萬萬不可,太后是我故主,我怎能害她!” 燕王見狀忙改口道:“娘娘不必擔心,到時候臣弟自當按娘娘之意處置,這下子娘娘可以安心了。” 李順容怔怔地坐在椅子上,看著燕王:“大王為何要這麼做?” 燕王怔了一怔,想了一想才道:“臣是太宗皇帝的兒子,先帝兄弟九人,如今只剩下楚王與臣,楚王早就不問世事。臣忝為當今官家的親叔叔,皇家發生這種淆亂血統陰謀。臣不知道這件事倒也罷了,臣若知道了,便不能不管。臣不出頭,誰能為娘娘您申冤出頭啊!” 李順容本已經收住了淚,聽了他最後一句話,一陣心酸湧上,只得拭淚泣道:“多謝八大王了,我、我此時心亂如麻,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燕王見她如此情況,知道一時之間,很難有什麼結果。方才那小宮女出去倒茶,耳聽得遠處有腳步聲傳來,不敢再逗留下去。只得從懷中取出一方玉佩呈上道:“這是臣的信物,只要娘娘想通了,任何時候把這方玉佩交給此處內侍領班張繼能,臣自然就知道了。”見李順容猶自未接,忙輕輕地將玉佩放在她面前的桌上,站了起來。 只聽得遠處腳步聲近,那小宮女端著一杯茶進來,燕王行了一禮道:“不敢打擾娘娘,臣告退了。” 見李順容仍怔怔地坐在那裡,可是桌上的玉佩卻已經不見了,大為放心,一揖而別。 燕王走了很久,李順容仍然沉浸在震驚中尚未回醒過來,那小宮女已經退了出去,房中只有她自己一人。十餘年的平靜生活忽然被打亂了,她整個腦子裡充滿了混亂和驚恐,思想往事,卻不楚心痠痛楚又重新翻湧了上來,然而心底深入,卻也不禁有著一絲絲的欺盼。 忽然,內室的簾子掀起,一箇中年宮女走了出來,走到李順容的面前跪下:“娘娘,您千萬不可錯了主意啊!” 李順容這一驚非同小可,這才回醒過來:“梨蕊,你、你都在裡面,你聽到什麼了?” 梨蕊點了點頭:“奴婢一直在裡面縫衣服,什麼都聽見了。” 原來方才燕王進來後借喝茶遣走了小宮女,卻不提防內室中有人。李順容倒是知道的,可是被燕王忽如其來的一段話嚇得暈頭轉向,竟一時想不起來梨蕊在內室中縫補衣服這件事了,此時見她忽然走出,嚇得道:“你、你打算怎麼辦?” 梨蕊抬頭看著李順容:“娘娘放心,我與娘娘一同進宮,這十幾年來娘娘待我情同手足,我是不會做對娘娘不利的事。我沒有打算怎麼辦,我倒要問問娘娘打算怎麼辦?” 李順容拭淚道:“我?你別問我,我此刻心亂如麻,什麼都不知道了!” 梨蕊道:“奴婢倒要請問娘娘,八大王這個人可信嗎,他又為著什麼要冒與太后做對的風險,來為娘娘出頭?” 李順容慌亂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他總是一番好意吧!” 梨蕊冷笑道:“好意?娘娘是厚道人,奴婢在裡屋聽著他邊說邊改口,一會兒說要廢了太后,一會兒立馬又說交娘娘處置,分明是言不由衷。” 李順容素來懦弱,都把梨蕊當成主心骨的,聽了她這話,更覺得腦中混亂,忙道:“你先起來吧,那你說,該怎麼辦?” 梨蕊站起身來,誠懇地道:“娘娘,這件事你得自己拿主意啊!” 李順容慌亂地說:“可我沒主意啊,那你說,八大王是什麼意思?” 梨蕊道:“娘娘之事,知道的人不少,當日先帝在,他不提起,卻為何要到今日才提起?太后勢大,八大王一旦勢敗,會有什麼下場,可想而知。他冒這天大的風險,難道說只為娘娘出頭嗎。若不是為著天大的好處,他豈會如此殷勤?” 李順容不由地問:“什麼天大的好處?” 梨蕊扶著李順容來到窗邊,指著東邊皇宮方向道:“您還記得咱們以前住的上陽東宮嗎,就在荒廢的上陽宮旁邊。當年昭憲太后就住在上陽宮裡面,太宗皇帝就是憑著昭憲太后‘國立長君,兄終弟及’的遺命而登基為帝的。昭憲太后雖死,可是有人心裡頭,還是想把這句話再翻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