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更鼓敲過五更,元休用最快的速度自行換好衣著,推開門,卻見張耆和劉美已經站在門外了。三人相互點了一下頭,心照不宣向外走去。走過迴廊,卻見錢惟演也已經著裝齊備,率了幾名家將正朝這方向而來。一行人會合後,便一齊上馬,真奔新曹門。昨日錢惟演已經從押送劉娥出京的御林宮口中得知,劉娥正是從新曹門出城。於是直向新曹門而去。出了新曹門外,是五丈河,源自汴梁東北的濟鄆,東路諸道州的糧物皆從五丈河運入京城,五丈河有五座橋,依次為小橫橋、廣備橋、蔡市橋、青暉橋、染院橋。眾人沿著河岸一路搜來,皆不見劉娥蹤影,錢惟演道:“河岸沒有,便只有過橋去搜了。除了小橫橋外,咱們四個人各帶一個家將,分頭自這四座橋搜過去,王爺您看如何?”元休點了點頭,幾個人便各率一名家將,分頭而行。卻說錢惟演下了馬,與家將過了蔡市橋,前面一眼望去驛道,兩邊都是茂密的松林。錢惟演眉頭一皺,對家將道:“我搜左邊,你搜右邊,只要一找到馬上叫我。”兩人再分頭而行。錢惟演沿著松林間的一條小道慢慢地搜進去。這松林不大,沿著小道走了約一刻鐘,眼見就要出了松林。錢惟演忽然站住了,他聞到了松林中,竟有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氣。此時天尚未大亮,松林間更是不甚光明,錢惟演心中的不安卻是越來越強,他聞著血腥的氣味,卻是從那無路的密林中傳出來。錢惟演努力辨著那股血腥之氣的來源,再次回頭向無路的松林中走去。他高一腳低一腳地走著,松枝勾破了他的衣服,他半點也沒有覺察到。走了片刻,已經出了松林,那股血腥之氣卻是更重了,但見前面一個小土坡上,有一道亂七八糟的腳印拖痕,泥濘中竟雜著斑斑血跡。錢惟演心頭大震,急步跑上小土坡,卻見土坡後的血跡更重了,順著越來越多的血痕,他的目光落到最後一堆血跡裡——泥濘上裡,橫臥著一個渾身血跡的人。(本章完)[( 大宋女主劉娥(54))]錢惟演飛快地衝了下去,抱起了那個人,未曾拂去她臉上的泥濘,便可肯定她就是劉娥。但見劉娥渾身泥濘,下半身的衣衫,早已經被鮮血染透。錢惟演抱起劉娥,觸手之處,劉娥竟是四肢冰冷,唯有下身微溫之處,仍有血流不止。錢惟演這一驚非同小可,連聲呼喚:“小娥,小娥——”劉娥一動不動,臉色慘白如死,再探她的鼻息,呼吸竟是似有似無。錢惟演解下外衣,包在劉娥的身上,抱起劉娥向外狂奔。懷抱著的這具身體裡的血一滴滴地自他的指尖流下,彷彿劉娥的生命,也這樣一滴滴自他的指尖流失似的。錢惟演有生以來,只覺得從未有過此時的恐懼。他抱著劉娥不擇方向狂奔,只見前面有一所農舍,直衝了上去,一腳踢開門,只唬得裡頭燒飯的一對農人躲避不及,還以為大清早來了強盜。錢惟演直衝到炕上,將劉娥小心翼翼地放到炕上,才回頭衝著那對農人夫妻道:“快拿熱水來。”隨著話聲,已經是一錠雪花銀錠扔了過去。那農人平素只見著通寶銅錢,卻不曾見過整的銀錠,忙拾著銀錠還在將信將疑中。那農婦大著膽子走上前來,才一觸著劉娥便驚叫一聲:“呀,這個娘子的手好冷,當家的,快去燒薑茶!”錢惟演平素是王家子弟,何曾見過這種情況,正慌得沒做手腳處,忙拉住那農婦道:“你幫我看看,她這是怎麼了!”那農婦見劉娥裙間猶有血不斷滴下,便上前掀起她的裙子,錢惟演忙轉過頭去,但聽那農婦尖叫一聲:“這娘子是小產啦,不得了,這是血山崩,不中用啦!”“什麼,小產?”錢惟演大驚,一把抓住了那農婦,他是那能開數石弓的腕力,此時激動之下,那農婦如何禁得,立刻尖叫一聲:“好痛!”痛得坐倒在地。錢惟演立刻回過神來,將荷包裡面金銀錠盡數掏出來塞到那農婦的手中:“你先幫她止血,這些都給你!”那農婦搖頭道:“唉,流了這麼多血,這娘子怕是不中用啦!官人要是不死心,立刻抱她去城中讓大夫瞧瞧!依我看也不中用!我也不過儘儘心吧!”忙跑到廚房,取了半碗不知道什麼物事,自籮筐中取件乾淨襯子,道:“官人,我給娘子止血換衣。”錢惟演見農舍狹窄,忙退了出去,走到房外打了個尖哨。過得片刻,分道去右邊搜尋的家將錢訊趕了過來,錢惟演吩咐道:“你立刻通知韓王到這裡來,就說劉姬找到了。然後立刻回府,叫張大夫帶了藥箱過來,告訴他是婦人小產,一應用具都要帶齊,趕快!”錢惟演獨立在門外,看著錢訊走遠去通知韓王。他抬起手,看著手中劉娥的血猶未凝結,心中百感交集,只覺得憤恨之情,難以抑止。他握緊了雙拳,重重地捶在了門前的樹幹上。過了一會兒,那農婦走了出來道:“官人,已經換好了,血也止住了!”錢惟演大喜:“大嫂,多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