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笑道:“我嫁給相公這麼多年,一直無出,曾經有人跟我提過一個主意,如今忽然想起來,娘娘聽著若是中聽,不妨試試。若不中聽,便當我沒說過。”劉娥眉毛一挑:“嫂嫂有什麼主意?”錢氏道:“娘娘可曾聽說過‘借腹生子’這句話?”“借腹生子?”劉娥喃喃地重複了一聲。錢氏道:“我們老家民間有個習俗,有些人家薄有資產,夫妻因年老無後,又不願意納妾的,就典租一個貧窮人家能生養的婦人,住到家中來,一年兩載的生下一個兒子來。那生母拿了錢回家補貼家用,那戶人家得以繼承香火,那孩子雖非那大娘親生,但是隻要遮了眾口,一生一世也不知情,依舊母子們相親相愛終身的。如此則兩全其美,豈不是好?”劉娥怔怔地聽著,半晌才道:“拆散人家母子,豈非有傷陰鷙?”錢氏道:“民間都說,這倒是積德之行。倘若那貧婦家無餘糧,那家裡原有的幾個孩子豈不是要餓死,得了這筆錢,倒能夠養家活兒。那富家若是無人接繼香菸,豈不有絕後之虞?況且便是納了妾侍,這孩子仍是認原配為母,這母子到底也是要分離的。”劉娥搖頭道:“這也不過是民間小戶行得罷了,這法子宮中豈能使得!”錢氏笑道:“依臣妾看,可在宮中尋些有宜子之相的宮人,若能為皇家續得香火,娘娘若養了皇嗣,官家自可據此立娘娘為後,諒那些朝臣們再無話可說!”劉娥怔了半晌,忽然盯著錢氏道:“嫂嫂素來不會這些歪門邪道的,你這些是從哪裡聽來的?”錢氏被盯著有些心慌,強笑道:“娘娘說笑了,這是正經的繼嗣之事,如何是歪門邪道了。也就是因為我一直嫁過來之後無所出,才有人為我提這事兒。沒承想你哥哥一口反對,後來我又懷上了,才沒再提這事兒了。娘娘,我早說過了,若是不中聽,只當我說笑罷了!”劉娥笑著搖頭道:“不妥,不妥,我也只當是笑話罷了!” 立後風波過去,後宮一場風平浪靜。且按下後宮之事,卻回來說朝中諸臣們。自澶州回來後,老宰相畢士安便因病重去世了。宰相之位空缺,真宗升了參知政事王旦與寇準同殿為相。王旦多年來為副相,輔佐過李沆、呂蒙正、畢士安等老相。在澶淵之盟時,正是最緊要關頭,忽然傳來留守京中的雍王元份忽然重病的訊息,當時畢士安立刻舉薦王旦回京主持大局。王旦快馬回京,持聖旨直入禁宮,與元份連夜進行交接壓住局勢,日夜住在行衙之內辦事,京中除有關人員外竟全不知道東京留守的人事變動。直到真宗御駕回京,王旦之子在迎接聖駕時,忽然看到父親竟是從宮中率隊出迎,也嚇了一跳。王旦多年政績出色,又經此一役,深得真宗的信任,因此畢士安病倒之時,真宗與畢士安同時想到了王旦。畢士安一病,寇準本以為自己可以獨相,不想真宗又任了王旦加以鉗制,心中甚為不服,每於真宗面前,攻擊王旦。真宗不勝其煩,這日回到嘉慶殿中,便說起了朝中的兩相之爭,說了一會兒,便端起茶來喝時,忽然發現:“咦,小娥,你今日為何一日不發?”劉娥微笑道:“一國之相,執宰天下,臣妾一婦人爾,焉敢妄評!”真宗把茶一放,笑道:“朝臣們說什麼的都有,倒把朕鬧暈了。朕今日倒想聽聽你一個局外人,有什麼看法?不許躲懶,朕今日非叫你講不可!”劉娥笑道:“臣妾只得一個躲懶的方兒,官家偏教不許躲懶,這可叫臣妾難說了!”真宗眼睛一亮:“好,且聽聽你這個躲懶的方兒!”劉娥執壺又倒了一杯茶,笑吟吟地奉上道:“常言道解鈴還須繫鈴人,他們二人自己的事兒,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好了,官家何必傷這個腦筋!”真宗微微一笑:“怎麼說?”劉娥俯身在真宗耳邊細細地說了一通,真宗喜得道:“好好好,卿真是虞卿再世陳平重生啊!”過了一個月,真宗召來了寇準,行禮賜座已畢。寇準又道:“皇上,臣還是認為,王旦是才學平庸,雖然在朝中人緣很好,卻只不過是和稀泥打哈哈,做得一個老好人罷了。無卓越才識,無獨立見解,只堪為副相,不能獨擋一面。他為首相統率百官,只怕不能叫人心服,若是百官人人學他這樣唯唯諾諾,只怕朝中盡是庸官了。”真宗凝視著寇準:“寇準,這就是你眼中的王旦嗎?”寇準昂然道:“正是!”真宗看著面前兩疊如山的奏摺,笑道:“你想不想看看王旦是如何評價你的?”寇準冷笑道:“無非是評臣太過剛愎自用,獨斷專行,不將他這個丞相放在眼中罷了!”真宗將右手邊厚厚的一疊奏摺一推道:“這就是王旦與你同殿為相半年來,針對你的所有奏摺,你自己拿去看看吧!”寇準接過奏摺,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態度,開啟問臣,臣以為此中種種,皆為寇準好人懷惠,又欲人畏威,皆大臣所當避,而準乃以為已任,此其所短也。然文官好名,武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