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俶輕嘆:“江名錢塘、塔名保俶,吳山越水哪,我多想再回去看它們一眼。只可惜,我有生之年,是回不去了。”他定了定神,看著手中的玉瓶,道:“你今天見著楚王了?”錢惟演點頭道:“是,楚王今天誰都沒見,只接見了韓王,孩兒只是沾了韓王的光。”錢俶點頭道:“嗯,韓王是楚王的同母弟,楚王是未來的太子。演兒,當日我讓你做韓王的侍讀,就是因為韓王為人純厚,不涉及宮庭之爭,又有楚王庇佑。這樣的話,在這風雲詭變的汴京城中,既有一個護身符,又不至於捲入政治旋渦中去。唉,都是父王無能,若非吳越國已亡,你也是皇子之尊,何用去侍候別人。”錢惟演跪倒在地:“孩兒不委屈,真正委屈的是父王呀,您忍辱為百姓,苦心為孩兒。孩兒只恨自己無能,難為父王分憂。”錢俶輕撫著他的頭:“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要不然,楚王也不會給我送這治風溼的藥來。滿朝文武的眼光都看著楚王,他此時做這樣的舉動,便是對我錢家的一重保障。你起來吧,我還有事要你做。”錢惟演站了起來,錢俶指著書桌道:“為父近來有些頭昏眼花,寫了一下午的奏章,也沒寫成。你給為父寫個陳情表,把我所有的官位爵位都辭去,包括兵馬大元帥、淮海國王、尚書中書令、太師等官職。”錢惟演站了起來,道:“父王為何執意辭官,您上過兩次奏本,官家都沒有允!”錢俶嘆道:“官家的性子,不比先帝仁厚,武功郡王德昭、興元尹德芳都死得不明不白,半年前又動到秦王廷美,都是自家親骨肉,尚且如此。我們這些降王,卻還位居中樞,就算自己不肯多說一句話,多走一步路的。可是杵在朝堂上也叫人看著礙眼。再不辭官辭爵退出來,安於做個寓公,難道要象南唐李煜一般,接一杯牽機藥嗎?”錢惟演見父親神色鬱郁,忙說笑道:“父王放心,父王素來好德不好色,咱們府中又沒有小周後、花蕊夫人這般的尤物,怎會招得官家賜藥?”錢俶不由地一笑,隨即收了笑容,道:“油嘴滑舌的,還不快來寫過。要說得懇切動人,讓他不疑的,素來就聽你誇口文筆,這回便看你寫的了。”錢惟演微微一笑,沉吟片刻,寫就本章。(本章完)[( 大宋女主劉娥(14))]、西夏之亂天矇矇亮,眾臣已經列於大慶宮外,魚貫入朝。前日剛剛封王的三位皇子韓王元休、冀王元雋、益王元傑皆已授為檢校太保、同平章事,從今日起,正式入朝議事,站在兄長楚王元佐、陳王元佑的下方。宰相趙普、李沆、李昉列於諸王之後,率領群臣按品級列班而立。太宗上朝,楚王元佐率群臣三拜九叩。太宗眼光一掃,朝班上多了三位親王,宰相之位離得更遠了。本來依著舊依,親王上朝當列位於眾臣之前,太宗微一點頭,夏承忠宣詔道:“宰相之任,實總百揆,與群司禮絕;藩邸之設,止奉朝請而已。自今宰相班宜在親王上。”趙普、李沆、李昉等聞詔大驚,連忙出班跪地請辭。太宗溫言道:“元佐等尚幼,朕欲其知謙損之道,卿等無固讓也。”這邊楚王元佐已經率四位親王退後幾步,讓出位置。自此之後,本代上朝之儀,變更舊制,宰相位列群臣之首,親王位列宰相之後。本朝素來最重讀書人,但這般禮賢下士,歷代未有過,更令得群臣膽腦塗地,萬死不辭。排班既定,便議朝政。近來邊境事多,先是安南國權臣黎恆,欺國主丁璿年幼,孤兒寡母立朝江山不穩,於是發動政變,囚國主丁璿母子,又派了使臣前來上貢,並送上丁璿的讓位詔書,請上國賜其繼原屬丁璿的三使留後之職。臣奪君位,分明是大逆不道的行為,若換作其他朝代,只是說也不說,便該出兵征伐。只是大宋開國至今二主,皆是奪了他人孤兒寡母的江山而來,此時接著黎恆的上表,未免尷尬。太宗便問群臣:“此事當作如何處置?”商議半晌,趙普出列道:“安南地處偏遠,其間之事亦難斷是非。依臣之見,不如暫緩黎恆三使留後的奏請,再詔令他送丁璿母子赴京。待丁璿母子進京之後,辨明曲直,明瞭黎恆所掌握的實力,到時候是封賞是詔討,再作定奪。”太宗點頭:“便依宰相之議擬詔。”其次是準南國王錢俶示於群臣,宰相李沆上奏道:“夏州之事關緊,田仁朗素為良將,縱然再不明白事理,也不至於如此作為。田仁朗有此作法,必有深意,請官家派人詳查。”太宗怒道:“還查什麼,田仁郎如此作為,深負朕恩。擬旨,詔田仁朗還京,下御史獄。”李沆見太宗震怒,不敢再言,只得磕頭。今日事多,這早朝議了足三個時辰,散朝時分,個個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散朝之後,宰相趙普率眾退出,迎著西斜的陽光,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寇準看著日光下的趙普,皺起了眉頭。宰相趙普很容易讓人想起他的前輩馮道——不倒翁馮道。馮道自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