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休跟著到了門口,正欲跟進去,錢惟演忙拉住了,左右一看,指了指旁邊,卻原來那土牆矮矮的,正好可以伏在上頭看見裡面去。院子裡,一個青年只著了一件小褂,在那裡叮叮噹噹地打製著金屬。劉娥一進去便歡快地叫道:“哥,你快來看,咱們今天掙了多少!”說著把銀包開啟,亮出一包明晃晃的銀子來。那青年正是龔美,這半年來,他打製銀器,劉娥說書,倒也在這寸土寸金的東京城風求了個溫飽。平時劉娥每月逢一賣首飾,也帶回三兩五兩的銀子來,可是今天眼見明晃晃的竟是有一堆,不由地吃了一驚:“小娥,怎麼會有這麼多銀子?”劉娥笑道:“這是咱們首飾賣的錢哪!哥,你看,有二十七兩這麼多啊!這要在咱們老家,兩三年都掙不上這錢,怪不得人說東京城遍地黃金!哼,本來才不止這麼數呢,那位公子真是闊氣,一出手就是一百兩!那黑了心肝的桑老闆,硬是黑了我們的錢。要不是我跟他吵,他就給我們十兩呢,你說氣不氣人?哥,等咱們攢下了錢,咱們自己也開個小書場,才不讓那些人再黑我們的錢呢!”龔美倒吃了一驚:“小娥,那三件首飾,才打了不過三兩銀子,怎麼可能有人拿一百兩來買呢!這哪是買首飾,買個人都成了,這種錢咱們可不能要,有錢人家咱們惹不起,還躲得起。”劉娥嗔道:“哥,你也太小心了,怕什麼。咱們正正經經地說書打首飾,又不偷又不搶的,堂堂東京城天子腳下,誰能把咱們怎麼樣。千山萬水地咱們都過來了,哪有你這樣前怕狼後怕虎的。”龔美拿著銀子,掂量著猶豫道:“有錢人家的多半沒好人,喜歡拿些錢壓人。小娥,你在那裡說書賣唱,我老是擔心,我們雖然窮,卻不能亂收別人的東西,收了以後就麻煩了。”劉娥笑道:“不是呀,美哥哥,我覺得那人長得挺好看的,不象是個壞人。再說,他只是個聽書的,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龔美道:“你呀,脾氣太壞膽子太大,竟然敢跟桑老闆吵架,桑老闆還算好的,要是有個強橫的,你豈不吃虧。”劉娥嗔道:“哥,今天多掙了錢,我還以為你會誇我,誰知道倒聽了你一頓教訓。”見她不悅,龔美忙道:“小娥,我是擔心你一個女孩子家在瓦肆那種地方會吃虧。唉,都是哥沒用,沒法兒養活你,倒要你一個女孩子家拋頭露面的。”劉娥看著龔美:“不,美哥哥,要不是你千山萬水地把我從蜀地帶到這兒來,我早就餓死了。這個世界上,只有你和我相依為命,都是在這個世界上拼盡全力要活下來。我又不是什麼千金小姐,拋頭露面又有什麼關係。你看……”她數著桌上的銀兩,憧憬著:“我們現在已經掙了好幾十兩銀子了。前天我去打聽過,象潘樓這樣的地塊,我們是租不起的,但是大相國寺外廊街那邊租一個小鋪子,我們開一家打銀鋪,先交一年租金再加上全套家生,大約有二百兩銀子就夠了。桑老闆說了滿一年就跟我們四六分賬。我們再辛苦個四五年,就可以自立門戶了。到時候,你打銀子,我坐櫃檯,咱們也做小老闆……”龔美喜道:“好,我明兒個再去趕工,咱們多辛苦上幾年,咱多的是力氣,怕什麼!”“嗯,”劉娥忽笑道:“我今天在潘樓又偷偷地看來了他們的花樣兒,呆會兒我畫出來給你……”院內兩人高高興興地說著,院邊卻已經聽呆了兩人。元休看著那劉娥一喜一嗔地,不由地呆住了。皇宮大內多的是規規矩矩的名門淑女,何曾見過這般千伶百瓏,生氣勃勃的女子。不一小心,腳底下一滑,踩到了一塊石頭,發出了好大的聲響。龔美立刻挺身攔到劉娥前面,大聲問道:“誰,誰在外頭?”但見門邊慢慢地走出了兩個錦衣少年,劉娥吃了一驚,忙把銀子收起來掩到身後,警惕地道:“你們來幹什麼?哦,難道你們反悔了,覺得花這一百兩銀子吃虧了?你們不要找我們,找桑家瓦子的桑老闆要吧,錢可都是他收著!”元休笑了:“你放心,我可不是要錢來的。”龔美警惕地道:“那你們來做什麼?”元休一下子怔住了,口吃地道:“我、我是、我是來……”錢惟演見他窘迫,忙道:“哦,對了,我們是來、我們是來……”眼見院中的打銀工具立刻改口道:“我們是來看你們的銀飾花樣的。我們還想再買!”“哦!”龔美的臉色稍有緩和:“兩位官人,想買什麼首飾,是要現買,還是定做?”兩人裝作看花樣,慢慢地一件件翻看過來。見人不備,元休悄悄地拉了拉錢惟演,在他耳邊悄聲說道:“你能不能想個辦法,讓他們進府來,咱們溜出去可不容易,今天是借了看大哥的名義,明天可就出不來了。”(本章完)[( 大宋女主劉娥(13))]錢惟演嚇了一跳,瞪大了眼看著元休,見他神情堅定,只好硬著頭皮對龔美道:“嗯,這些首飾都不錯。哦、對了……小哥,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