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煞看著沈鷹,沈鷹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臉上竟浮現出一絲微笑,忽然之間,他明白了:“狄、天、瀾?”沈鷹正色道:“是的。”緩緩舉掌……韓若睜開眼睛時,是一天一地的白色。沈鷹坐在她的床前看著她。韓若看著她的臉色,心不斷地下沉。沈鷹緩緩地道:“我殺了嚴煞!”韓若無力地閉上眼睛:“我知道,終會有這一天的。”沈鷹淡淡地問:“既然知道,為什麼把自己陷進去?”韓若睜開眼,悽然一笑:“當他溫柔地看著我,視線卻看到我之外的時候;當他抱著我,叫著若兒心裡想著卻是別人的時候。我也是女人,我感覺得到,我要去找答案,而答案卻是——他真正愛著的,卻是我一生中最敬仰、最崇拜的人,我的心就已經陷落了。我們——共同守著一個秘密,追逐著你的足跡,他的痴情,他的笨拙,讓我無法不憐惜他,不陷入這深涯中去。若兒一生都只想著怎麼樣活下去,可是他,卻第一次讓我有付出的感覺。有時候,付出——也是一種幸福!”沈鷹長嘆一聲,輕撫著她的臉龐:“可憐的孩子,讓這一切都過去罷!”韓若淡淡地笑,笑得象哭:“過去,怎麼過去?”沈鷹收回了手,負手而立:“我有預感,離我一統武林的日子近了,不想讓人扯我後腿,也不想若干年後,會有一個無知的少年來找我報父仇。”韓若臉色煞白:“我知道,這一步,你必是要走的!”她的聲音低沉而緩慢,沒有恨,沒有憤怒,象是無可奈何地走到一個註定的終點上去。沈鷹凝視著她:“我曾經給嚴煞兩個選擇,一是自廢武功,與你母子隱居深山……”韓若沒等她說完,淡淡地道:“他不會的,他怎會為我而活!”沈鷹暗歎一聲:“我也同樣給你兩個選擇,你和孩子,我只能留一個。”韓若渾身一震,驚訝地抬頭看著她。沈鷹淡淡地道:“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我身邊所有的人當中,你的資質最好。”韓若怔怔地看著她,沈鷹看著她,低低地道:“你很象我,一樣的倔犟,一樣的堅韌。我很想看著你,象我過去一樣,一步步地走上來。白無可死了,天翼堂堂主的位置空了出來。我把天翼堂給你,看看你能不能做好……”韓若怔怔地落下淚來:“不,我不是你,你太高了,我夠不著,我做不到……我只是跟在你身後的影子,追著跌跌撞撞,學得兢兢戰戰,可是、可是永遠都只配作你的影子。”沈鷹的神情,微微一黯:“可是至少,你不必跟他陪葬。嚴煞已經過去了,你還有將來……”韓若伏在榻上,怔怔地問:“我?將來?”沈鷹的聲音,在她的頭頂上緩緩地道:“你還年輕,你還有美麗,將來——甚至還有權力。你想要的,都能得到。”韓若看著她:“我能得到什麼?”沈鷹俯下身來,看著韓若:“看你要什麼?愛、家、孩子、婚姻、或者是權力、自由……不過哪一種,都沒有人能夠給你完全的保證,你要得到,就要付出——”韓若怔怔地看著手中的藥,沈鷹已經走了,可是她的聲音還留在韓若的耳邊:“你比嚴煞幸運,他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可是你還有七個月。在孩子出世之間,你慢慢地考慮清楚,你究竟要的是什麼……”狄天瀾睜開眼睛,聽到清晨的陽光照在屋子裡,聽到樹稍上鳥雀在歡叫,他伸笑著伸手一攬,卻撲了個空。再一看,身邊的人已經不在。他的心忽然一沉,沈鷹——又無聲無息地離開了他嗎?枕邊,放著一套新的衣服,他披衣起身,沿著走廊慢慢地走出去,眼前一亮,沈鷹已經含笑坐在院子裡,等候他共進早餐了。他走到她的身邊坐下,沈鷹微笑:“醒了?”狄天瀾也微笑道:“你早!”沈鷹緩緩地道:“我子時就醒了。”沉默片刻,她說:“我殺了嚴煞!”狄天瀾怔了一怔,道:“這麼說,武林四王,只剩下三王了?”沈鷹伸手盛了一小碗燕窩粥,遞給狄天瀾,淡淡地道:“不是三王,是兩王。早上接到裘海的飛鴿傳書,就在你回來的那一天,李獅死了。”狄天瀾頓時覺得手中的碗如有千斤重,他嘆了一口氣把碗放到桌上,這會兒他怕是瓊漿玉液也食難下嚥了。他喃喃地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我想我會終身難忘的。”沈鷹站了起來,嫣然一笑:“我只知道,今天是我一生中數少數最重要的日子,是我的新生。”狄天瀾怔怔地看著她,他的視線已經完全被她吸引,陽光下的沈鷹有一種炫目的美,不僅僅是因為她的容貌,更多的,是來自她的自信和氣勢。狄天瀾怔怔地道:“少數最重要的日子?”沈鷹輕輕地道:“對,生命中少數最重要的日子。六歲那年的元宵節,我遇到了我師父;十歲那年的生日,我離開我從小生長的家庭;六年前的天絕谷,我折劍退出江湖,全然否定了自己這十年來所追求的一切;五年前在京城,媚兒奉上重鑄好的長劍……”狄天瀾凝視著她,他發現自己和沈鷹的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