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伏下身子,辨析著氣味的來源,原來就在自己腳下的這間房間裡。今夜無星無月,正是夜行人的大好時光。他辨察著氣味最強的地方,輕輕的揭開瓦片,向下看去。卻見一個青衣少女,用厚厚的白布,包住了雙手和口鼻,樣子十分奇怪。她站在一個櫃子的前面,那櫃子裡面依稀可見擺著數十個瓶瓶罐罐。那少女將手中長針插入一個瓶子中,浸了片刻後取出,再放到蠟燭火頭前,慢慢地烘乾,原來那股氣味就是這樣傳出來的。那少女喃喃地道:“赤蠍粉、斷腸草、孔雀膽、鶴頂紅、鴆尾羽,嗯,還缺少什麼呢?對了——”她拍手,聲音帶著笑意:“再加上牽機藥就更好了。”狄天瀾聽得毛骨聳然,這少女提到的都是當世九大巨毒,毒不可解,就算是深仇大恨也不至於這樣絕吧,就算藍絲當日發出十二蠱毒來追殺他時,也未曾用過其中的一樣,不知道這少女倒底想要對付誰?這時候,忽然聽到外面有人聲走動聲,狄天瀾抬頭望去,只見一行人提著燈籠,正向這房間走來。走到房門口,停了下來輕輕敲門,道:“若兒妹妹,夫人來看你了。”卻見那青衣少女若兒正做得專心,驟聽到外面的聲音,不小心手一抖,差點打翻油燈。但卻馬上鎮定下來,一邊嬌聲道:“啊,等一等,待我著了衣服。”一邊已是輕手輕腳地將一應物件統統收入櫃中,連用作防護用的蒙面和掩手的白布,都一併收了起來。卻將那長針旋入一支鐵管內,這長針立刻變成一支極名貴的珠釵來。她將桌面上可疑之物收拾乾淨之後,又忙跑到床邊,抖亂被子,才一臉平靜地去開門。百忙中竟還對著鏡子照了照,用手扯亂了頭髮,這邊口中不停地道歉:“呀,對不起,讓夫人久等了,我剛剛躺下。”秦媚娘走了進來,笑道:“不是你的錯,是我們來得太晚了!”狄天瀾居高臨下,也看得暗暗讚歎,這女子只這幾步走動,一回首,一開口,每一個動作都是風情萬種。真真是絕色佳人,只可惜卻莫名其妙地與沈鷹攪在一起,兩個美人兒如此作為,實在是世上莫大的浪費。秦媚娘揮手令侍女們退下,她自己拉著若兒看了半天,嘆了口氣道:“你這一去,咱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相見。”若兒的眼圈兒也紅了,低聲道:“這幾年主公和夫人一直待我很好,為了主公大業,若兒不敢抱怨。”秦媚娘拭淚微笑道:“或許事情也未必就到了絕處呢!若兒,鯊王以門島換你,必是對你十分看重。你到了鯊王殿,或許對主公的作用更大。”若兒怔了怔,道:“夫人的意思是……”秦媚娘倚在若兒的肩上,輕笑道:“男人是最蠢的東西,我告訴你,只要掌握了鯊王,主公的大業必可成就……”若兒皺眉道:“夫人的意思是——以女色迷惑鯊王?”秦媚娘斜斜地飛過一個媚眼:“不錯。”若兒苦笑道:“我、我只怕不行!”秦媚娘嗔道:“怎麼不行,你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我教你的那些,莫非都忘記了。”若兒臉上飛過一陣紅霞:“聽說鯊王殘暴,只怕未必有用。”秦媚娘皺眉微微想了一下,點頭道:“說得也是,只怕你還不成。武林四王,都不是易與之輩。若當真不成……”她將手中一個盒子遞給若兒,示意她開啟。若兒開啟盒子,卻見一道珠光閃爍,原來盒內端端正正地擺放著一對紅寶石的耳環。“這——”若兒不解地轉向秦媚娘。秦媚娘詭異地一笑,卻將盒子對著牆面,撥下一根髮簪,輕輕一撥,那耳環內忽然飛出一蓬細如牛毛的飛針,根根射入牆面。若是兩人面對面站著,只怕尚未反應過來,那臉就成蜂窩了。若兒發出一聲輕呼,秦媚娘微微一笑,取出一隻小夾子,將那牆上的細針一根根地撥下來,小心翼翼地裝回耳環裡去。她做這一系列事的時候,都很小心地不觸到那些細針。若兒問:“這些針——有毒?”秦媚娘冷笑道:“若是無毒,我幹嘛費這份心。”狄天瀾在屋頂,瞧得毛骨聳然,再想到方才若兒的煉毒之事,心中不禁暗歎:“怪不得人說,最毒婦人心,不知道鯊王知不知道,他今晚滿心做著明日娶親的綺夢時,這裡這兩個女人,居然在想著如何用最狠毒的方法殺他。”若兒沉默片刻,她本不願嫁給鯊王,實在是逼於無奈。思來想去,滿腹的心思都恨上鯊王這罪魁禍首上來,一個人關在屋子裡,就是想著怎麼殺了這可惡的人。因此上煉毒設計,想得十分得意。可是忽然秦媚娘到來,送給她如此狠毒的暗器要她去下殺手時,她反而忽然猶豫膽怯了,此刻隱隱地感覺到,原來殺死鯊王,並不是她個人的事。秦媚娘見若兒不語,明白她心中膽怯,抱住了她嘆道:“你應該明白,鯊王一直是主公心頭的一根刺,當年鯊王險些兒滅了東境,這些年來又不知殺了我們多少人。他要是不死,遲早會危害到主公的。你、你就算是為主公犧牲了,我們會永遠記得你